皇帝抬头,酒楼之顶,已经没了人影。
韩相,竟从上面,跳了下来。
皇帝慢慢的闭上眼睛,一代大儒,当死的决裂,死的对的起,这万里江山。
皇帝回到宫中,呆坐在御书房,下头人的动作很快,自然查到了,太后给韩家送信的事。
皇帝的手微微的动了动,最后也只是说一句,“善待韩家老小。”
“主子,胡姑姑求见。”因着是皇后跟前的红人,下头的人才破例像皇帝禀报一声。
皇帝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胡姑姑是谁,半响才想起,当初有个宫人知道废太子的丑事,是皇后出面将人保下的,似乎就姓胡。
既然是皇后的人,皇帝自然是见的。
御书房这个地方,胡月娘自是熟悉,当初在废太子跟前伺候,少不得出入。
所以,进来的时候即便低着头,她依旧能知道,该停在什么地方,该冲着什么地方见礼,“奴婢,请圣上安。”
“免礼。”
皇帝开口,胡月娘自然不会再跪着,起身后她依旧垂着头,只是声音却格外的平静,“奴婢今日过来,是为了,为圣上分忧?”
“哦?朕也想知道,朕有何忧?”皇帝微微皱眉,从胡月娘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喜。
他,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奴才。
可是,胡月娘仿佛没有听见皇帝口中的不喜,继续着自己的话,“奴婢,自请为圣上看好后宫。”
韩相的遗愿已经传开,明白人其实都知道,皇帝,一定会纳妃。
听了胡月娘的话,皇帝轻笑一声,“朕,用得着你?”
语气,已经极为的不耐了。
胡月娘依旧垂头站着,“后宫之中,唯有皇后所出嫡子为尊,若皇后娘娘生不出嫡子,能活着的庶子,必然是最听话的那个。”
皇帝这么久都没有纳妃,必然是因为对皇后情根深种。
可却,又做不到像叶卓华那般,愿意顶着千古骂名,也要为顾夭夭撑起一片天。
皇帝想要千古圣明,想要天下安定,可也想要夫妻和睦,这世上哪里有那般万全的事。
看皇帝沉默,胡月娘便说道,“从前,奴婢自也不懂得这男女之间的情谊,可瞧见顾尚书同长姐,冯国舅与国舅夫人,叶尚书同叶夫人。
甚至是顾将军与先夫人,才相信,这世上真有男人愿意给心爱的女人,独一无二的宠爱。”
所以,才懂得了,皇帝这压在心底的深情。
皇帝的手轻轻的敲着桌面,始终没有应下,良久也只是挥了挥手,“退下吧。”
胡月娘出去的时候,迎面正好碰见了冯知微,冯知微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问,直接推门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想着胡月娘的建议,突然听见大殿上的门哐当的一声,将皇帝吓的一哆嗦,一瞧是冯知微来了,赶紧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韩相这么个死法,我怎能坐的住?”
冯知微没好气的说了句,没有任何的避讳,直接坐在了皇帝刚刚坐下的位置。
看着这韩相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也能用这般阴毒的法子。
皇帝轻轻叹息,立在冯知微的身后,不发一言。
“赵庭初,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冯知微突然放缓了声调,轻声问了句。
皇帝微微的垂头,“朕是赵家子孙,当扛起江山的担子,可你,是我的妻。”
为皇帝,很多身不由己,为自己,冯知微便是那独一无二。
上次,冯知微曾问皇帝,他既然早就有了称帝的心,那么可曾想过如何待自己?
如今,皇帝想该是这般回答。
冯知微慢慢的站起身子,微微的仰头看着皇帝,突然抬手,照着皇帝便是一巴掌。
这一下,皇帝是真的很疼。
被叶卓华打的伤刚麻木了,被冯知微这一巴掌打的,那叫个疼上加疼。
看皇帝没有发怒,冯知微眼眶有些红,低头将笔墨放在皇帝的跟前,“下,纳妃的旨意吧。”
一直以来她便知道,自己与恭王有婚约,两人书信来往密切,冯知微是真的喜欢她的庭初哥哥的。
可是,皇家的人,谁也不能保证真的会做一辈子的亲王,便是连冯夫人都说了,赵庭初到这个年龄,跟前连个通房都没有,实属难得。
也许,若没有顾家两个姐妹,冯知微也不会这么委屈,她如今不过是同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罢了。
如今是六宫之主,丈夫给了她无尽的宠爱,该是知足的。
这一巴掌,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妻子耍些小性子,他该是包容的。可是,她亦是皇后,皇帝想做明君,她自然会成全。
到底皇帝同下头的大臣不一样,莫不说叶卓华不是佞臣,可就算是,一个佞臣从不值得谁去死谏,可君王不同,若他后继无人,国之危矣。
而且,若是君王糊涂,下头的人只会一批又一批的劝谏,那些人乃是忠臣,你留着他会日日念叨,你不留便会是国家的损失。
而且,往后会上来一批又一批的官员,他们一茬接着一茬的劝,皇帝如何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