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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尾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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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掌门!”

“陈掌门!”

浮沉堂的守门子弟恭声呼道,钟恪等人也在尽头起身相迎,三人有说有笑,步履轻快,身影转瞬没入其间。

向上抬望,曾经被灵力搅烂、天火焚烧的神逐峰顶,如今已覆满一地新绿,黄白相间的野花随风摇曳,蜂蝶戏舞其间,从此的朝朝暮暮皆是新生。

.

天鸿城繁华如昔,中轴大街一天比一天热闹,劫难过后,人们似乎都愿意多出门走走,共赏这片失而复得的天光云影。城墙上残存有被焚毁的痕迹,帮人们留住了三年前的记忆。

城西水巷不再是条荒巷。破败的贺宅如今翻新成了一座气派的府院,周围有洛水江氏的守卫值守,只见门楣上笔锋遒劲,写的是“广厦堂”,眼下正是门庭若市。

意气风发的白衣公子站在前院,迎合着来客的寒暄。他脚边趴了一头绒犬,这狗子正睁大碧玉般的眸子,打量门口进进出出的江湖人士,过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在地上打滚。

“痒。”江信轻轻踹它。绒犬狂甩脑袋趴远两步,它现如今已是江家的忠犬,丢去天边也能自个儿找到回江家的路,整日还厚脸皮地赖在江信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生怕它当初在狗洞边看上的这个愣头主子一眨眼又丢了。

“少盟主!”清诚跨进门来,高高举起灵荡峰的贺帖。江信平淡的笑容在此刻倏然上扬,接过贺帖,欣喜道:“辛苦周少侠跑这一趟,灵荡峰的师兄弟们可好?”

“吃喝拉撒睡,好得不得了!”清诚这一路玩山玩水,兜里也不缺住店的银两,正是兴高采烈,又紧接着问,“少盟主今年可要参加聚英会?”

江信一碰别在腰间的星璇剑,笑道:“如今魁首之名于我已无关紧要了,何必瞎掺合?”

“那岂不是不能再与星璇剑一决高下了?”有人在门口接话道。

江信微怔,旋即施以彬彬有礼的眼色:“袁少侠,好久不见。”

袁烁与一众北虚门弟子上前来,清诚赶紧挪去一旁,无意中踢到俏郎君,可这头绒犬只顾朝前方龇牙,发出满是敌意的浑吼。

“少盟主。”袁烁朝江信抱拳,眼里的光在方才听闻江信不会参加这次聚英会时,削去了不少。

三年前那届聚英会,众人闹得不欢而散,龃龉至今未散,再见面时难免有些尴尬。江信最先平静下来。三年不算长,可拆成千余日也不算短,起码足以让两个曾经血性鲁莽的剑客变得更沉稳。

袁烁这次来得堂堂正正,过去暗影给他留下的戾气似乎已经淡去,于是江信对他说:“待袁少侠拿下这一届的魁首,我可与你再好好比试一场。”

袁烁没想到江信会如此坦荡,顿时有些局促。清诚在旁捧场道:“缺围观的人么?”

江信认真点头,几人当即眉开眼笑。绒犬也随之松懈下来,在人堆里摇起了尾巴,看着江信将这一众来客引去厅堂,各处打点,来来回回奔波。

江海年已将武林诸事全权移交于他,父子俩一人守朝堂,一人走江湖,彼此分担倚靠,鲜少再因什么事争得面红耳赤。或许也是江信自己将天真束之高阁,没留下太多较劲的心思。

起码有的心思已兀自逍遥在外,他只用静悄悄候着,就心满意足。

将至晌午,江信手里捏着厚厚一摞贺帖,打算回江府歇息片刻。门边拐角处有仆人们在清理鞭炮留下的碎纸屑,边上一人手脚戴着铁镣,用苕帚在逼仄的犄角里来回扫,倒是足够细心。

一抬眼,那人看见了江信,目光里仍旧泛着不甘与怨怒,好在已少了几分妖性作乱的狂躁偏激。

“贺余生!还愣着干什么!”有仆人催他,那人才有所收敛,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闷头打扫。

江信仅与他短暂对视,而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绒犬后知后觉追在身后。

堪堪回到江府,江信给自己倒的茶还未喝上一口,有守卫在院口兴冲冲道:“少盟主,武宗堂的三娘子来了!”

江信赶紧放下茶杯迎出去,庄怜已大大方方站在院前,手里提着两个食盒,脸上洋溢无尽的喜色,却还故意绷住笑意,神神秘秘。

“小怜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江信问她,庄怜二话不说先将一个食盒塞给他。

“闲来无事做了些粽子和小饼,正好在开聚英会,就给少盟主你送来当作贺礼了!”

江信抱着食盒哭笑不得:“若是武宗堂的人能去聚英会一展身手,就算天大的贺礼了。”

“哪儿还有什么身手!”庄怜忍不住自嘲道,“以前武宗堂里还数霍刀那厮最能打,眼下都瘸了好几年了,忙东忙西,也没心思顾这些,其他人又青黄不接的,可别去丢人显眼,砸武宗堂的招牌了。”

江信笑着摇摇头:“江山代有人才出,过几年一定会好起来的。”

庄怜正欲接话,守卫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呼道:“少盟主!媒妇又上门了!”

江信闲适的脸色瞬间僵住,下意识往后撤了几步,惶恐道:“就说、就说我不在!”

“媒妇方才去广厦堂问过,知道您回来了!”守卫也很无奈。

江信当即四处张望,看有无藏身的地方,恨不得要扒出一条地缝把自己埋了。

“说媒的人?”庄怜来了兴致,“今日上门未免也太没眼色了吧,不知道少盟主正忙于聚英会的事么?”

守卫道:“其实这一年来前前后后上江家说媒的多了去了,盟主还常常强拉咱少盟主去各处应酬,少盟主一直苦恼此事,藏着躲着也总有那么几次会被揪出来。”

庄怜闻言竟忍不住笑出了声,丝毫没有为这位少盟主的悲惨遭遇感到同情或愤慨,江信万分窘迫,偏偏绒犬也在身旁兴奋地跑圈,就跟它也在看笑话似的。

“罢、罢了,”江信破罐破摔,“你让她去会宾阁等我。”

守卫领命而去,庄怜还是觉得好笑,只得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失态:“不过少盟主你出身名门,有权有势,这个年纪还未成家,在天鸿城里实在罕见……”

庄怜回想一番:“也就齐雨勉强算一个,不过他是个色令智昏的断袖,还胆小如鼠,成不了家算他活该,可少盟主你跟他不一样,城里多少姑娘惦记你,就没想过找个人来陪陪?”

江信听得冷汗直冒,已经开始在地上为自己物色合适的地缝了。

“莫不是少盟主你心里还惦记着——”庄怜别有意味地拖长了尾音。

“没有!”江信吓得大呼。

庄怜似乎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也对,毕竟墨家大小姐早已远嫁北原,惦记也没用。”

“啊?”江信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墨倾柔,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哦、哦……我与倾柔妹妹情同兄妹,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思。”

庄怜将他的慌乱看在眼里,一肚子坏水都被勾了起来,追问道:“那,对谁有这种心思?”

江信:“……”

救!命!啊!

庄怜见他心虚的模样,实在乐不过来,暂且饶了他一马:“时候也不早了!我还要赶去齐府送吃的,方才不小心说了齐大财神爷几句坏话,须得好好赔个罪!”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齐雨一个什么都缺就不缺钱的富家子弟,当真就为了过去霍潇湘对他一点礼待的恩情,尽心竭力照看武宗堂的生计。武宗堂如今有齐家做靠山,手里握着的人脉谁也羡慕不来,日子可比之前好过多了。

江信之前藏了私心,对齐雨没什么好脸色,改观之后难免觉得愧疚。他不再耽搁庄怜去送礼,陪她一路出了江府,目送身影在长街上远去。

长街还是如此热闹。江信站在门前,莫名有些惆怅。俏郎君蹭着他,似在安慰。江信将它抱进怀里,目光还流连在外。此刻尚未入夜,看不见千里共婵娟,只能千里共明日。

他还是出了门,从聚英会的擂台前经过,昔日的回忆历历在目。擂台边有人认出他,一声声“少盟主”喊得热烈,江信冲他们莞尔,又默默转身离开。

可没走出几步,他看见地上摆着一枝红花,花色娇艳,在灰蒙的地面格外突兀,偏偏还摆得齐整,直冲擂台,像是谁故意放在那里的。

江信抱着俏郎君走上前去,捡起花枝,总记得这种花香在谁的身上也闻到过。他正陷入沉思,俏郎君忽然“汪”地叫了一声,挣脱出怀抱,从他手里飞快衔走了红花,向前疾跑。

“哎!俏郎君!”江信赶紧叫住这头爱胡闹的狗子,却在抬头的瞬间怔在原地。

“汪汪汪!”

绒犬咬住红花,扑向了另一个人的怀里。风霜缠身,不改眉眼间的傲气,颊边的长痕已淡去不少,红花的红,在那人的红袍之外变得失色。

须臾间,平地生风,吹起西城门下零星的梧桐叶。

这是他逍遥在外的心思。

一旦回来,他自诩波澜不惊的心海就会再度掀起巨浪。

霍潇湘用胳膊揽住绒犬,这狗子还在怀里翻腾不休,他微抬眼眸,嘴角含着笑,问:“俏郎君……是在叫我?”

江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只能一边笑,一边怯怯地抹过泪眼。

怎么还是这么怂。

霍潇湘朝江信举起手里两壶酒,壶身刻着“天下第一”的字样,是他归来时顺路在客栈里买的。

“老地方?”霍潇湘问他。

“好。”江信忍住心间的澎湃,义无反顾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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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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