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哭爹喊娘地扑了上来:“风公子啊!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跑这么远!哇呜哇呜哇……”
风醒:“???”
祥瑞装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在风醒怀中蹭了蹭:“呜呜呜,风公子,主上他……”
“仙尊怎么了?”风醒忙问。
“他……少盟主……唉,总之就是,他不要命了!”祥瑞急得语无伦次。
风醒笑容不复,只觉四肢一阵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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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灵上尊者施加的封印凶猛异常,刹那间封住所有神识,碾过仙族的奇经八脉,连同肉身都锁在偌大的痛苦之中,其后便是一梦苏醒,前尘皆无。
星宫蓝玉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警鸣,云清净冷汗涔涔,嘴角不知不觉洇出了血丝。
指尖僵在原处,快要撑不下去了。
“活过来啊……活……”
就在此刻,有人轻轻搭住了他颤抖的胳膊,蓝光虚弱地退了回来。
云清净转过头去,面目因消耗过度而显得狰狞和苍白,在看见风醒的瞬间,悬在眼底的半颗泪不慎遗落,打在风醒的手背上,铮铮然。
风醒注视着手背上这滴温热的泪,眼睫微动,放轻了语气:“让我来吧。”
云清净无力地松开了手,风醒没有多言,五指微微曲张,落在江信心口,方才的蓝光变为紫红的灵流,强盛耀眼,巨树因之摇曳起来。
云清净安静地跪在风醒身旁,发觉灵流不再浮光掠影般地溢散开来,喜出望外道:“可、可以了!”
风醒神色平缓,眼里却藏着深沉的黑,他能从灵流中清晰地感知,生的机会太渺茫了,并非所有凡人都能承受住仙魔之气,可能轻松接纳,也可能永恒排斥。
方才,云清净显然是在赌命,他的仙灵被不断排斥,却又坚持不懈地想看看江信能否在灵力耗尽之前活过来。
怎么这么傻啊……
光芒停歇,心脉起死回生。
江信虽未醒来,脉搏却恢复了动静,极弱、极淡,不知何时又会烛灭。
云清净总算松了口气,心中莫大的悲恸支撑他没有晕厥过去,整个人却是无比狼狈,他微微喘着,忽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风醒看向他的仙尊时,镇定自若的脸色才有了一丝波澜。
云清净堪堪有半分回神,风醒的指尖便从他的眼角轻轻揩过,带走了咸涩的泪,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扫过他的薄唇,抹去了快要风干的血丝。
云清净讷然杵在原地,抬起疲累的眸眼注视着他,任他打理所有的不堪。
“没事了,”风醒勉力一笑,“这里太过荒芜,我们还是赶紧把少盟主带回城里救治吧。”
云清净怔怔地一点头。
祥瑞霎时松弛下来,飞去云清净肩头无言地宽慰着。
风醒将江信横抱在怀,又怕云清净太过虚弱,跟不上步伐,于是从指尖点出一条红线,飘至云清净的腰间,将他往身旁一束,云清净没有多说什么,反倒伸手拽紧了风醒的衣袖。
平地起风,树下转眼便是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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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晨曦洒入东郊密林,目之所及,皆是明朗。
“滚出来!都给我滚出来!”
霍潇湘攥着鲜红的匕首,恼怒地咆哮着,林间无数刀光纷飞,卷起落叶,又无情地粉碎。
东郊密林是暗影集会所在,平日里绝不会空无一人。
可惜日出太过耀眼,林间一片透亮,一个人也没有,霍潇湘觉得双目刺痛,一时心有不甘,发疯地对着大地泄愤,重拳落下,飞沙走石,密林满地震颤。
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为什么……为什么……
匕首从手中滑落,铿锵的声响将噩梦惊醒了。
昨晚就不该放纵豪饮,也不该心无旁骛地睡去,更不该一无所知地醒来。
“出来啊……”
霍潇湘红着眼,一拳将匕首断成两截,倏而暴怒地锤着刀尖,直至全部粉碎,散入泥里。
“霍兄!”风醒及时赶到,拦下了他失控的拳头。
拳上的茧由薄到厚,如今又破裂了,流血不止。
霍潇湘咬着牙:“是暗影!这把匕首是每个暗影的随身之物!就是他们……他们把……都是一群鼠辈!伪君子!杀了人全都心虚地跑了!”
“霍潇湘!你冷静点!”风醒干脆拽过他的衣领,大声喝斥。
“你要我如何冷静!”霍潇湘目眦欲裂,已是出离愤怒。
两方对峙,风声鹤唳,忽然又不约而同地妥协了。
“如何……冷静啊……”霍潇湘失语喃喃。
在他那不值一提的夙愿里,没有人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每个人的人生都还很长,长到要用一辈子倾力度过,死后才能安享回忆,无怨无悔。
风醒感同身受,把住他的肩,努力宽慰道:“少盟主可能还没死。”
霍潇湘陷入茫然:“什么?”
“霍兄你听着,少盟主已经被我和仙尊带回了江府,眼下虽是垂危,但尚有一线生机,你随我过去,我们三人可一同商量对策,倘若真与暗影有关,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再有退路,届时是非生死,再行定夺,何如?”
霍潇湘眉眼黯然,将半截匕首从地上拾起,终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