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将士再也熬不下去,挺身站了出来,鸦皇一腔执念最终败给了对自己的怜悯,瞬间心如死灰。
蓝衣女子却是心满意足,将全身瘫软的鸦皇丢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可怜的第十三片羽毛。
“主上,是否即刻出发?”一个仙族将领迎上前来,毕恭毕敬,蓝衣女子手一挥,蓬莱大军战鼓擂动,当即整装而行。
鸦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体不断抽搐,此时,平地起风了。
这道不轻不重的风,镇魂似的拂过一角一隅,带着沉重的哀悯,鸦皇战栗的身躯随之平静下来,他亲眼看见蓝衣女子指尖拈着的羽毛被这道风刮走,飘向未知的边际,如同失去了一个孩子,怅然若失,再无振作的余地。
鸦皇并没料到,他的这个“孩子”是十三片满载屈辱的羽毛中唯一活过来的,因为这个孩子如此不幸却又如此幸运,飘至风塔附近,被人注入魔气,由此成魔,获得了鲜活的生命。
十三,他叫十三……鸦皇咳出脓血,指着云清净的手从未放下,身旁的十三受回忆撼动,赫然站起身来,杀意四起,亮出了他锋利的双爪。
云清净感知到前方莫大的悲恸,他本能地退缩了,因为他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问心无愧——鸦皇的那些记忆于他而言并不陌生,神识的深处似乎还残留着痕迹……为何?
他努力在朦胧的记忆里搜寻,体内的封印不断受到挑衅,反噬随之而来。
风醒挡在最前方,冷然望向十三:“你要动他,就先动我。”
十三颤声道:“君上,当年的事你明明比我更清楚,现在又何苦要拦我?”
“啪!”云清净手中的灵剑陡然破碎,他自己都猝不及防,无力地跪在地上吐出大口鲜血。
风醒匆忙转身扶住他,云清净只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可惜嘴里都被腥咸堵住,说不出话来。
风醒笃定地注视他:“别去回想往事,也不要动气,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云清净拽着他的手逐渐松开,电光火石之间,十三猛然袭了上来,风醒横臂一挡,铁爪“唰”地刺穿了手腕,腕骨发出断裂的脆响!
“啊!”十三没想到风醒会如此生硬地接下他的攻击,顿时无比惊恐,风醒见他心思全然溃败,用受伤的右手将他一掌打在地上,几乎将他半身都嵌在地里。
“拦你,是不让你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当年的事跟仙尊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你们所谓的复仇,就是要将所有仇人的同族都杀光吗?”
“君上……”十三本就是强迫上阵,如今被风醒一劝,彻底放弃挣扎。
风醒见好就收,身后的云清净即刻扑了上来,拉住他的右臂反复检查:“你……你的骨头断了?”
然而手臂完好无损,唯有腕上几个爪印留下的窟窿在流血,云清净满脸惶惑,风醒却自如地活动着手腕,笑道:“骨头哪有这么容易断?不过仙尊能这么担心我,我倒是情愿真的断了。”
“你疯了!”云清净大骂,风醒暗自欣喜,遂转过身来看向不远处狼狈不堪的鸦皇:“往事已矣,比起就地发疯,不如继续回到我们之间的恩怨上来?”
鸦皇早已垂老,根本不是这位新任魔君的对手,如今只能靠在墙角怒视着他。十三陷在坑底,还不忘替自己的“父亲”求饶,树巢深处传出的轰鸣声更将这种挫败感无限放大。
“你斥责我不忠不孝,难道赤魈就是忠?就是孝?他当年踏着那么多无辜之人的尸骸登上君座,你鸦皇在人界不闻不问,又何曾记起过忠孝二字?”风醒俯下身子审视鸦皇,一如前段时日,他“弑君篡位”之后,在正殿之中如此俯视着赤魈。
鸦皇当即哑然,风醒便平静地伸出手,鸦皇斟酌片刻,借他之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君上他……曾经救过我们。”鸦皇复归平静,如是说。
风醒冷笑一声:“你确定是赤魈?”
鸦皇被他如此反问,竟也有些不确定:“什么意思?难道当年逼退蓬莱大军的,不是赤魈?”
云清净感到喉咙腥涩,“蓬莱”二字如巨钟响彻天际。他终于记起来了,那一段在神识边缘的并不属于他的记忆,是被人强行搁置进来的。
而那个人,就是他一生只缘见一面的娘亲。
颈上的星空蓝玉开始跳动,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是啊,前任蓬莱仙主征战魔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娘亲的肚子里了,不死地上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嘶吼和败将的哀鸣,早就融进他尚未成形的神识之中。
可惜他的记忆却告诉他,那场仗根本没有胜负,仙魔皆是惨败……
星宫蓝玉里的封印似被惹恼,立即给予宿主猛烈的惩罚,云清净刚迈出几步,反噬加重,灵脉震荡,眼前陡然黑了过去。
“仙尊!”风醒见云清净昏厥过去,对封印反噬一事更为懊恼,转而忿忿地看着鸦皇,“赤魈何德何能!他不过一个彻头彻尾的窃贼!”
鸦皇心下凛然:“那是?”
“风主大人!是风主大人!”十三蓦地接过话来,“此事我可以担保,因为当年,是我亲自向风主大人,也就是君上的父亲,苦苦求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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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崽:我不服!我怎么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