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净片刻愣神,眼前骤然荡开猛烈的冲击,风醒袖袍一挥,登时有夺目的光华爆了出来,众人几乎睁不开眼,他趁势一掌扼住鸦皇的脖颈:“这就是寒鸦一族的待客之道?”
“不要!”十三惊呼,拼命挣扎起来,牢固的黑雾缠在他的四肢,勒出了血痕。
鸦皇讪笑几声,全身散作无数片羽毛脱离开来,风醒抓了个空,一回首,云清净的剑光斩了过来,将成团的羽毛劈成两半:“躲开!”
风醒侧身躲过黑雾的侵袭,云清净旋身刺剑,鸦皇的虚影在剑光下散成星火,风醒稍稍扶住云清净,两人靠在一处,转眼就被黑雾团团围住。
“你并不是客……”
头顶压下低沉枯哑的嗓音,风醒扬起头来,无数羽毛在半空中飞旋,黑压压一片中透出一双泛红的瞳孔,巨硕,犹如两顶赤日。
“弑君叛道,不忠不孝……”
云清净越听越茫然,身旁的风醒抚掌轻轻压着他的肩,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只屹立于中央,不卑不亢说:“鸦皇在人界耳濡目染数年,仁义礼孝倒是张口就来,却连最简单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放肆!”鸦皇暴喝。
“究竟是谁放肆!”风醒厉声相驳,黑雾颤抖了几下,突然蹿出一记身影朝风醒身后袭了过去。
云清净迅速抽身上前抵挡,没有丝毫犹豫,他以一道灵剑与鸦皇的魔爪相抗,蓝光倏地照亮了两张歇斯底里的面孔。
鸦皇干皱的脸皮仿佛被冰封起来,顿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审视着眼前的人——
凌厉的眉锋之下是一双决绝却不失狠辣的眼睛,他俊俏的五官被蓝光衬托得更加鲜明,注视的瞬间,能将内心深处关押多年的噩梦惊醒!
多少年前,他也是以这样不惜命的姿势疾冲前去,周围都是族人殷切的眼神,炽热却充满束缚……
记忆里,鸦皇被敌人一剑洞穿了心口,四肢骤紧,耳畔响起了族人凄厉的惨叫:“吾皇!”
同样的一双眉眼,如此光明正大地、轻蔑地俯视着他:“鸦皇,我敬你是魔族的英雄,只可惜你身后贪生怕死之辈太多,再打下去不过是蚍蜉撼树,现在罢手求饶还来得及!”
“贪生怕死?”鸦皇瞪大双眼,几欲眦裂,“你们又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那时,仙魔两族的战火在不死地高燃,寒鸦一族临危受命,在最前线与蓬莱的主力军队相互搏杀,十天十夜过后,尸山血海,鸦皇遍体鳞伤地站在原地,眼前的敌军之首却还意气风发,傲视一切……就是这样的神情!就握着这样的灵剑!
“你……?!”鸦皇惊恐地看着他,瞳孔急遽跳动起来,“贱人……贱人!”
云清净不敌他突然发狠,握剑的姿势变得极其吃力,生死一瞬,风醒下意识伸手将他揽回身侧,只一掌,将癫狂发作的鸦皇击飞到墙边!
墙上锁住十三的黑雾恰好被破坏,这头羽毛精疯了似的跃了下来,冲至鸦皇身侧,还没来得及开口,鸦皇拧住他的胳膊,指向云清净:“不用管我!杀了他!快去杀了那个贱人!”
十三茫然无措,鸦皇却嘶声喊了起来,将十三往外一推:“还愣着干什么!他就是当年狠狠践踏、羞辱过我寒鸦一族的仇敌!孤曾发过誓,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贱人剥皮抽筋!”
云清净方才用力过猛,只能用剑拄在原地:“你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贱人!不得好死!”鸦皇一声狂啸,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可憎的面容——
蓝衣女子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将他举至空中,羽翼浸满鲜血,让每一位族人得以瞧得清清楚楚:“魔族余孽,除之而后快!既然你们不肯退让,说出魔君的藏身之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嘴角浮起一个诡谲的笑,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得意洋洋地将鸦皇羽翼上的羽毛生扯下来一片!
“一。”
“呃!”尖锐的痛楚顷刻间湮没了所有意识,鸦皇陷入恍惚,只会无意识地骂着“贱人”,声音愈发微弱,不死地上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喊,不少魔鸦将士头皮发麻,手中的兵刃落了一地。
蓝衣女子将第一片羽毛扔在地上,弃如敝屣,又毫不犹豫地扯下了第二片。
“二。”
“贱……人!你不得好死!”鸦皇竭力挣扎,鲜血流得更快,淌在地上,将那些带血的羽毛浸泡起来,蓝衣女子淡淡地斜视他:“可惜我再这么拔下去,你就要死在我前面了。”
“三——”
“瞧瞧,你们魔族人不是自诩重情重义么?怎么没人敢站出来?”
腥风狂卷,蓬莱大军在阵前观望这场好戏,时不时发出响亮的嘲笑,对面这群残兵败将已然溃不成军,连同心底的无助和怯懦都被剖了出来。
就像这些四散的羽毛,落在血泥之中,不堪一击,同时也将最深的耻辱刻入骨髓之中。他们恨,可是他们无能为力,不死地上亡魂飘荡,根本无人援手。
鸦皇终是声嘶力竭,蓝衣女子很快将第十二片羽毛踩在脚底:“鸦皇,我真是同情你,你们寒鸦一族不辞万里从人界赶回来保卫魔界,何等英勇无畏,可惜你们的君主懦弱无能,关键时刻只会派你们出来送死,一朝落败,便将你们的生死抛却脑后!”
蓝衣女子恶狠狠地将鸦皇的头转向他的族人,逼迫他撑开沉重的眼睑看清这个世界:“你看看,将士们都乏了,你也乏了,还有打下去的必要么?”
“十三……”
“我说!我说!魔君和各位大人都躲在风塔那边!他们全都在那!放过吾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