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醒双拳紧攥,刹那间几道血红的电光乍现,他站在云清净身后,双瞳投出骇人的紫色,所有魔鸦卫兵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齐刷刷地在甬道站成一排,恭恭敬敬道:“这、这边请!”
云清净:“……”
云清净猝然回头,迎上风醒一张若无其事的脸,面色还残留些许苍白,云清净糊涂地摇摇头,察觉不出哪里古怪,正欲提剑往前,却被风醒拦了回来。
“又怎么了!”云清净瞪他一眼。
风醒无奈道:“仙尊可是为墨家那个小丫头的事情来的?”
“一半一半!”云清净敷衍地答了一句,并没有言明自己心里惦记着的羽毛精,以及那本无缘一见的《千诀录》。
风醒知他有难言之隐,不再多问,只避开这些卫兵的视线,将他拽到角落,恳切地解释起来。
“不是我故意虚张声势,只是鸦皇曾是魔君手下的得意干将,实力不可小觑,况且寒鸦一族寄居人界多年,如今变成什么样子无人清楚,在不可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仙尊你……还是尽量别去冒险了。”
云清净虚起眸眼:“放、手!”
风醒稍一颔首,意识到自己正握着他纤细的手腕,甬道狭窄昏暗,自己将光源挡在身后,竟透出些许压迫感。
云清净又厉声重复了一遍:“我叫你放手!”
风醒即刻松开,倍感冒犯地后退了几步,云清净没好气地揉着手腕:“我警告你,不要得意忘形了!”
风醒禁不住浑身一颤,诧异地看着眼前人——得意忘形?还真是沉甸甸又剜心噬骨的四个字啊……
“我只是担心仙尊你的身……”
“不要以为我说相信你,你在我这里就没有嫌疑了,”云清净匆忙打断,“你既然不肯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也没兴趣再问,可但凡让我知道你和魔鸦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立刻宰了你!”
风醒沉沉地一点头:“明白。”
云清净决绝地转身离去,风醒仍是追随在后,只是从头到尾始终离他一丈远,不敢再轻易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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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巢内回荡着低沉的轰鸣声,仿佛野兽濒死挣扎,直至未知的深处。
鸦皇借着寝殿内微弱的灯火,打量着被黑雾钉死在墙上的十三。
十三四肢动弹不得,脖颈上青筋四起,似乎极其痛苦:“鸦皇……放手吧……”
“咚——!”殿门被猛然撞开,鸦皇不由得扬起嘴角:“来了?”
十三惊恐地看向门口,发现擅闯的人竟是云清净:“怎么是你!”
“是我很失望么?”云清净手中灵剑瞬间照亮寝殿一角,身后的风醒则不急不慢地踏入寝殿,站在云清净身侧,十三刹那泪水盈眶,不再说话。
鸦皇徐徐转身,拖着一瘸一拐的身躯往前走了几步,殿内晦暗,唯有眼前的一束蓝光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他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你是……”
云清净倏地扬起剑来,开门见山道:“十年前,东原墨府军师阁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之后在废墟之中拾得前辈落下的东西,要作何解释?”
风醒听得“前辈“这声称呼,稍稍讶异,而云清净也确实没有动手的打算,坦然地亮出从墨倾柔那儿借来的一片黑羽毛,目光锐利,却在触及眼前这位老前辈之时,几度翻转犹疑,最终剥开了凶戾的外壳,留下几分礼让。
他还以为统领寒鸦一族的领袖会有何等雄姿,孰料这威名赫赫的鸦皇看上去竟犹如一具即将风干的皮囊,靠几根硬骨头撑着,瞳孔凹陷,透出深邃阴鸷的光。
鸦皇显然没有料到第一句会提及这件事,迟缓的记忆在边缘游走,终是捞了回来,他缓缓道:“噢……此事倒是略有耳闻。”
云清净本是误打误撞进入树巢,不好越俎代庖,想着墨倾柔他们还在外面,便道:“当年的墨家大少爷墨洄不幸葬身火海,他的孤女眼下就在枯树林里,有许多问题想请教一二,没有恶意,倘若前辈问心无愧,不妨随我出去……”
“你以为你是谁!敢对鸦皇下命令!”十三突然高吼一声,声音却是颤抖不休。
云清净闻言觉得莫名其妙:“谁说这是下命令?我既没喊打也没喊杀,心平气和地来交涉,哪里不对了!”
一旁的风醒静默无言,目光始终悬在鸦皇身上,似乎非常惊异于鸦皇现在这副模样,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不自觉地朝云清净靠近了一步:“小心……”
云清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与此同时,古怪的黑雾升腾起来,殿内气氛忽然变得诡异,未等云清净再回过头,鸦皇已然靠了上来,与他只有咫尺之距!
风醒飞快地护在前方,一掌将鸦皇击退丈余,霎时间,身后殿门猝然合上,黑雾腾空流转,顷刻又压了下来,云清净茫然不知,只好拿剑挥砍,将雾气斩退。
“哈哈哈哈哈哈……”鸦皇完全没有受风醒掌击的影响,“好一个心平气和……好一个交涉……老天不开眼!没想到孤有朝一日竟能亲眼看见仙门子弟与魔头为伍!可笑!可、恨!”
“魔头?”云清净不明所以,只见滔天的魔气喷薄而出,将整个寝殿震得左右飘摇,若不是处在地底,几乎要掀飞出去,可自己却好端端的——眼前的风醒岿然不动,将云清净护在身后,长发飘散开来,浑然不似平日的模样。
“死疯子……?”云清净低声喃喃,风醒微微侧过头来回望他,那刀刻般的侧脸投下几道意味不明的暗影。
“仙尊,昨晚我问你的几个问题,现在可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