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祷的教徒到来之前,傅遇安抱着桑絮走出教堂。她被安置在汽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失力的眼皮阖着,安心于身边这个男人带她去不知哪里的地方。
拐过几次弯道后,极速驶离城郊的汽车渐渐放缓速度。早高峰一如往日地拥堵,即使傅遇安抄了小街近道,最后还是免不了被堵在一条单行道上。
他捏了捏眉心,偏头看了眼身旁似是睡去的桑絮,伸手在两座之间的置物板上抽出烟,点着火,同时摁下他这侧车窗。
车里一直没放音乐,沁人心的寒风回裹烟草气从半落的车窗钻进来,顺带着纷纷嚷嚷的市景闹声。
桑絮没有睡着,即使浑身乏力,杂乱纷涌的思绪也不肯放过她早已过度工作的大脑。
她这几日几乎都没睡过,她根本睡不着,想东想西想得太累,吃睡的本能都成奢望,那干脆就这么闭着眼睛,分神去跟自己做“我听我猜”的逃避游戏。
是煎饼果子摊位上排队买早饭的上班族,是唠叨孩子赖床贪睡差点迟到的焦急家长,是边骑车边和同伴讨论昨晚篮球赛输赢的年轻男孩子,是不停分享附近哪个市场哪种菜更便宜的奶奶阿婆,他们聚在一起,在街道上,在路两旁,拼凑出一个个忙碌,平凡又幸福的早晨。
桑絮认真地听,有点羡慕。
烟草味淡了,车窗重新升起,热闹被隔绝在外,桑絮不自觉蹙了蹙眉。
“吵醒你了?”傅遇安时刻都留神在注意她。
桑絮睁开眼睛去看他。
俊朗的下巴上冒着一层青色胡茬。他一贯喜欢整洁干净,从不会吝于收拾自己,以至于这些年,桑絮竟是头一回见。
有点邋遢,所以更亲近可爱。
“我想洗个澡。”桑絮说。
“嗯。”傅遇安应声,汽车岔出单行道。
双向八车道的柏油路,这里不再拥堵,恰逢一路绿灯档口,车速很快就提了上去。
傅遇安这才偏头看她,继续上个话题:“吃完再洗行么?我饿了。”
他瞧她脸上、唇上还因方才的情欲浮着嫣粉,但刚抱她时,傅遇安只觉像是空抱着一把骨头,掂起来算,统共也没多少份量。
她根本就没怎么吃饭吧。
“好。”桑絮笑了笑,视线越过他看向窗外。
汽车正向下驶入隧道,外头晴朗的天色迅速被隧道壁上连成长线的日光灯取代。
隧道里的车流更加稀疏,桑絮转头看见前方,地下通道狭长深邃,远处前车都一一亮着红尾灯。每隔一段距离,墙壁的右上角都悬着一盏长亮的绿灯。
这里只有一条路,一通到底,再无岔口,再无拦截。
如此身侧有陪伴,前路有指引,是否就意味着她可以告别迷惘种种,她即将不再孤零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