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乐你不知道今天小陈告诉我他找上你的时候我有多怕。”沈云淮颤着手从车里的置物箱掏出了盒万宝龙,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有翻找出了个打火机从火光中点燃了烟。这是宋以乐第一次见到沈云淮抽烟的模样。不合时宜的,他却感觉该死的性感。
沈云淮把车窗放到最底下,晚秋的冷风一下子扑簌而来,回过头,宋以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宋以乐弯了弯眼笑得真挚,却也认真地说:“沈云淮,谢谢你呀。”
谢谢你让芳草地垂死的灵魂一个个活了过来,谢谢你让海子的半截诗有了最具象的模样,谢谢你让天地间的喜怒哀乐都成为秋收冬藏的蜜,以及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很久以后沈云淮翻开那本记录着宋以乐点点滴滴的生活日记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一段落笔于爱情初始时候的情诗,但那真的是很久很久的以后了,久得宋以乐这个名字,已经不只是微信的置顶,还是结婚证上并排的名字。
沈云淮熄了烟,望向远处的层叠高楼,火光在他眼底映出五彩斑斓,回过头,宋以乐却在他眼底看见了比灯火更要清晰明亮的自己的倒影。然后他听见沈云淮从喉间发出一声似是浅笑又似慰叹,他操着抽烟后喑哑的嗓:“有句话,虽然迟了但是我还是想说。”
“什…”
宋以乐被掌间忽然扣住的五指止住了话头,头一回牵手,无论是沈云淮还是宋以乐都显得笨拙青涩,宋以乐低头看,沈云淮便用带有薄茧的指尖摩擦他的手背。
“建筑系二班方淮是我,沈云淮也是我,喜欢你的还是我。”沈云淮说得很小心也很郑重,“我不只想给你山盟海誓,我还想给你填了糯米豆沙的山楂葫芦,想给你放了棉花糖的热可可,想给你冬天有个温暖的人形抱枕,更想给你作为沈云淮的全部。”
最后沈云淮叹了口气,垂下眼睫:“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吗?”
宋以乐以为他的心跳会跳出来,可事实是没有。当他伸手贴上沈云淮的左心房,感受着隔着衬衫传递到手心毫无保留的炽热,以及不比自己好太多的过度心跳,宋以乐感觉自己就像是从舟上落入水波盲流的浆,浮浮沉沉飘飘荡荡,然后是被水底的海草够着,一同陷入河床的淤泥里。
是一颗心的落地。
回想起来除却年少时候的惊鸿一瞥,他们相识的时间好像并无太久,从夏末,至今方至入冬。可是宋以乐却觉得他们似乎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已经经历过彼此人生的潮起潮落,才能拥有无比契合的眼神和默契。
哪怕他从来搞不懂自己对方淮的感情,是对知己的眷恋,还是对爱侣的情爱。
宋以乐想他或许搞错了一件事,把自己的病和爱恋的感觉混杂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就像沈云淮说过的,无论的因为喜欢而产生的依赖,亦或是因为依赖循环渐进成的情爱也罢,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人活在世上本很多情感,在某个时间点,遇到不一样的人,都会使形式出现偏差。
他迟迟没有作答,沈云淮却把宋以乐本贴在自己心口的手拉到唇边,在脉搏跳动处落了个吻。沈云淮静候着,目光也没离开过,专注且深情地描绘了一遍宋以乐的轮廓。
宋以乐想,哪怕今天沈云淮不说,终有一天他也是要告诉沈云淮的,告诉他那日屋旁开在冬末初春的郁金香未枯,淅沥滂沱的夏雨也未歇,他却仿佛得了一人,能与自己尽欢得意蹉跎失意。
于是他轻轻笑了,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