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他低声问道。
“我!开窗户让我进去!”
正在变声的嘶哑少年音有些耳熟,李彬壮着胆子打开窗户,一黑瘦的少年似猫一般灵活地跃上了窗台,险些撞到李彬的头。
“…….”
果然是今日在城中遇到的那个少年!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李彬把着窗口不让他进到屋中,少年却来了脾气,使力将李彬推到了一旁,“别挡路!我把我家主人拉上来!”
“嗯?”李彬抻长脖子往外看,果不其然,见一身披黑色斗篷的老者站在院中。
“…….”李彬可没闲心帮人干活,盘腿一坐,等着这一老一少两人费劲巴力地翻窗进了屋。
“您歇歇。”少年扶着老者,也不客气,寻了个空座便坐了下来。
老者呼呼喘着粗气,扶着快被摇散架的的腰道,“拜巴尔斯,你去外头看着点,我跟这位王子有要紧的事说。”
“好嘞!”少年轻快地应道,又像只野猫似的窜出了窗外。
李彬见少年走了,方慢悠悠起身,沏了两杯茶坐到了老者的对面。
“陈年普洱,请。”
“多谢。”
两个在距中原万里之外的契丹人品着中国的茶以汉语交谈,这一场景颇有些滑稽。
老者品咂几口赞道,“不错,茶是好茶,泡茶的人也是好手艺!”
李彬颇有些洋洋自得,“我家中便做茶叶生意,这手泡茶的功夫也是从小学来的。”
“您在中原长大?”
李彬点了点头,“汴梁。”
“我虽未去过中原,但也从先人的书籍笔记中窥探了一二,常常感叹中原地大物博,非此蛮荒之地可比啊。”
“当然了。”李彬将散落的长发拢到脑后去,露出张白皙又清秀的脸蛋,“汴梁、临安、扬州都是好地方,有秦淮河畔的莺歌燕舞,亦有中土名士的儒雅豪放,可比这漫天黄沙只有牛羊的地方好太多, 只可惜那么美的地方,却先后叫金人、蒙古人占了去……”
老者尴尬地笑笑,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彬欲先入为主,直接将话茬引到了正题,“若我没猜错,您就是那位执意迎回我的史官吧?”
老者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愣方点头道,“没错,正是小老儿我。”
李彬见他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翘着二郎腿抱着肩膀,“敢为尊姓?”
“萧库鲁兹。”
“你是萧家后人?”
“正是,家祖乃是萧斡里剌。”
“怪不得。”李彬站起身,借着窗外西斜的月光在房中踱了几步,猛然间一停步,用细长的指头点对着库鲁兹的脸怒道,“别的不问,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迫我来这!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却将我带到了龙潭虎穴,是何居心!况且我祖上耶律氏待你不薄,你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李彬一番话说得铁骨铮铮,将库鲁兹说得哑口无言,沉默半晌方才苦笑着开口道,“不瞒您说,我当时头脑一热确实存了些不该有的念想,可见了您本人芝兰玉树,聪慧过人便觉得悔恨万分,实在是…….不该利用您…….”
“后悔有屁用!”李彬险些摔了茶碗。
库鲁兹见他怒火上头,也不气也不恼,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您自打来了这,便不问政事,每天表面上游山玩水,实则韬光养晦伺机而动,比起我们那个陛下,您倒是聪慧过人有成大事之相!”
李彬冷冷一笑,“夸我的人比比皆是,爷优秀的很!蒙古诸王与我都是多年的交情,只需我一句话便能踏平你们这弹丸小国!”
“您别急,小老儿这番深夜到访便是因此前来。”
李彬可没那个耐心同他打太极,先将自己的条件抛了出去,“你让我过来,不就是想让那个倒霉王子继承王位嘛!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协助我逃出去,我便到大汗跟亲向他美言几句,到时令你们那个什么…..忽都不丁,让大汗派些军队,助他夺取王位就是!”
库鲁兹用喑哑的声音低声笑了出来,“我果然没看错您,我正有此意。只不过,我如何才能相信您为我完成此事呢?”
“你不信我?”李彬一挑眉,“你去问问那位带我前来此地的艾哈迈德,他可是亲眼看到了,连大汗的长子贵由王爷都要对我礼让三分!”
库鲁兹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既然您如此自信,我就不该再对您有所怀疑了……
“你早就该做点好事,为你身后之事积些德了!”
库鲁兹无所谓地笑了笑,“王子,您还没有皈依我们圣教吧。”
“你们那个回回教?”
“正是。”
李彬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兴趣。
库鲁兹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地言语道,“您应当试着了解一下,尤其是小老儿住着的寺内,有许多经史典籍,这对您有利而无害。”
“哦?”月光照**了屋中,映得李彬勾起微妙弧度的双唇饱满而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