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仙楼果然名不虚传,李彬跟着大哥在外走了近一年,许久都不曾吃到会仙楼的饭菜了。尤其是那两位从岭南请来的厨子,炖鱼、蒸鱼的手艺真是一绝。这一顿少年们敞开了吃,花了不少钱,张梓霄也没说什么,尤其是见李彬吃了不少后,更是满面带笑。
吃完了饭天色也全黑了下来,今日是二月初二,州桥市集比之平常更是热闹十倍,各色的灯火映得街市天空亮如白昼。来来往往的行人熙熙攘攘,人挤人、人踩人,几名少年历尽千辛万苦方从人潮之中挣脱。
“豁!这龙舟可真带劲!”
少年们挤在桥头往汴河中央观瞧,只见一艘细窄狭长的船体荡漾在汴河的微波之中,上绘朱红、翠青的精致龙鳞,船头立体雕绘的龙头高高扬起,圆眼怒睁,瞧着便虎虎生风生气勃勃。
沈麓和其余的少年学着路人挥舞手臂叫起好来,李彬挤在他们的后头看不太全河上盛况,况且他此时也全无看热闹的心思。
李彬与大哥紧赶慢赶总算在腊月底回到了汴梁,在家中过了个团圆年。出去这一圈,李彬觉得自己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在哪变了样。
他想念那个又高又壮的蒙古人,怀念西域的人情风物,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都在回味这趟远行,然而西域虽好,可他始终在中原长大,故土难离。
这么多天,他在家借口不舒服,偷懒了许久,今日才被二哥押着强行回到学堂上课。
不知是不是今日罚站太久,精神疲累的缘由。周遭的纷纷扰扰锣鼓喧哗明明近在耳边,却像离他千里之外,过分的平静繁华令他隐隐生出一丝的不真实感——就在一月前,他还在南下的路上,遍地饿殍、硝烟弥漫,战争一触即发。
“怎么了彬哥儿?不舒服吗?”
李彬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吓了张梓霄一跳,他还以为李彬是乍一回乡水土不服,忙拉住他的手不停询问。
“没事没事,就是……人有点多,太憋闷。”李彬微微一笑,叫张梓霄不要为自己担心。
“怎么?你难受?”沈麓正巧站在李彬的前面,听到他二人的对话,亦是关心地回过头来。
“哎,我都说了我没事……”
“光看这玩意儿属实无聊了些,不如……”沈麓嘿嘿一笑,“这附近妓馆不少,不如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好好好!”
“走走,去妓馆!”
血气方刚的少年哪有不对女人该兴趣的,众人听到沈麓的提议也跟着起哄,一群人簇拥着李彬,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就往妓馆的方向跑去。
今日赶巧了,芳春院的老鸨子想着趁二月二碰个好兆头,抬上几个新调教的雏儿搭台叫卖,五百两起,出价最高者便可与这些雏鸡共度春宵。
李彬见过的女人不多,更没遇上过这样的场面,踮起脚在人群之中往里头张望。这时他便念起了那个鞑子的好,若此时他在身边将自己背起来,何苦还这么费力?
“多谢各位客官捧场,今儿个我们芳春院可谓是‘开门红’!春枝、夏枝、秋枝都已有了主儿,但不知最后的冬枝花落谁家,诸位老爷们,您可瞧好了!”
老鸨子一声吩咐,龟公们抬着个素衣白裙的纤纤少女上台来。那白纱半透不透,泄出一丝半点的肉色,却偏偏将少女青涩的躯体包个严实,不得不令人平添遐想。再瞧这名叫冬枝的雏儿的五官,虽被施了浓浓的胭脂,但也难掩那似雪的肌肤,果不其然银装素裹,应了那个“冬”字。窈窕的少女细眉杏眼,鼻头娇俏挺直,眼窝深陷,一张樱桃小口紧张地抿在一起,那双水灵灵泛着浅棕的眼睛满满的惊慌无措,原来这冬枝不是中原人士,却是个肤白深目的西域娇娃。
“哇——”
“啧……”
人群之中不断爆发出赞叹之声。老鸨子极满意台下众人的反应,清了清嗓子三分神秘七分喜悦地说道,“各位客官也瞧清楚了,我们的冬枝姑娘可是万里迢迢打西域来的,不但相貌丝毫不逊色中原女子,更是弹得一手好琴,各位入得眼的客官们可千万别错过了!”
“诶诶,这娘们儿白的跟我们的彬哥儿似的~”沈麓驻足观察了半晌,忍不住跟众人调侃起来。
“就是就是,我还没见过有白得过彬哥儿的人呢!”
“哈哈哈,我们彬哥儿可是实打实的男人,你们怎么能拿他跟娘们儿比呢!”
少年们哄笑一团,李彬翻了翻蓝眼睛白了他们几个一眼,“怎么羡慕老子白?我看你们几个刷上点白漆也跟我差不多嘛!”
“诶诶,彬哥儿,”沈麓不怀好意地用胳膊肘怼了怼他,“你还没开过荤吧?我瞧这妓子跟你有缘,不如你买她一夜吧!”
“啥?我不……”李彬像见了鬼似的将沈麓推到一边,“姓沈的你可别使坏!”
李彬虽说不是个重节之人,但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要在这青楼楚馆与妓女过夜,当即严词拒绝。
“你怕什么啊?”
“就是,我们都是尝过鲜的,就剩你一个未涉人世,你别是事到临头怕了吧?”
“你可是李家的少爷,买个妓子都这么犹豫?”
“……”李彬叫他们的激将法一通埋怨,更有好事的直接推推搡搡将李彬向前推。
“诶,你们别推我!”这些调皮少年一个个哪管李彬怎么想,都恨不得看出好戏,李彬百般推脱不得,被从人群后头推到了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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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书》即《史记》,彬哥儿虽然很聪明但不是个爱读书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