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老鸨子正等着人出价,低眼一瞧,就看到个金发的少年挤到了台前。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好俊的模样!”老鸨子手拿条帕子捂嘴咯咯娇笑,李彬被这笑声恶心得浑身汗毛倒竖。
周围百十来号人停止了议论,目光齐刷刷向李彬投去,有艳羡的、有鄙夷的、有不可置信的,刹那间整条街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李彬的脚底不禁就有些发软。
老鸨子见李彬身子发抖,眼神发飘,认定了这是个涉世未深的小毛头,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小客官,您可是看好了我们冬枝?”
“我……我,我……”李彬“我”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抬头看看台上那名瑟缩成一团的少女,她似乎比他更加害怕。
“说话啊彬哥儿!”
“彬哥儿快叫价!”
“愣着呢?”
少年们比李彬还要着急,不停地拍肩、摇他手臂,催促他说话。
李彬暗自咬牙切齿,心道自己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认识这么群坑人的狐朋狗友。可事到临头若是退缩,不但成了这群同学的笑柄,更是当着这么多号人的面前下不来台,索性就放手去吧。
打定了主意,李彬暗暗稳定心神,如沐春风般微微一笑对老鸨子说道,“没错,冬枝漂亮,今日我就要了她,我出五百!”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议论起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出手竟然这般阔绰。也有些眼尖的认出了李彬,三三俩俩交头接耳,“这不是李家那位少爷吗?怪不得如此挥金似土。”
“他是李家的少爷啊?我说的嘛……”
老鸨子笑得合不拢嘴,一张蛤蟆似的大嘴张着露出一口洗漱半辈子也洗不掉污渍的大黄牙。
“这位公子出价五百!可还有竞价的客官吗?”
众人有议论的也有看热闹的,李彬身后的少年们见他从容不迫大大方方,也跟着挺直了腰板扬眉吐气。
老鸨子叫了半天见再无第二个人出价,心道也好,今日已赚得盆满钵满,倒不如见好就收。她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飞溅出的吐沫星子,“若无竞价的客官,今日冬枝可就归这位公子了。”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个低沉男声,“我出五百五十两!”
老鸨子乐得差点背过气去,心道今日可真是财神爷显灵,这财路要开挡都挡不住。
李彬与众人向那声音看去,看热闹的人群自动分开来,为这第二位出手的男人让开了路。李彬定睛一瞧,出声的男人二十左右岁,比李彬高出不少,着一霜色锦缎长袍,上锈飞鸟牡丹,腰间系一条金丝罗纹玉带,下坠一月白色鹅卵石形状的玉佩,脚底蹬着双银丝包边的公子靴。再往他脸上一瞧,五官英挺,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灵动的桃花眼,为这张端正英俊的面庞生生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邪气。
那人并非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护院模样的人,为他拖着他身后披着的貂皮大氅,生怕地上的灰尘弄脏了它。
装模作样,李彬心想。他回过头去再次看向老鸨子道,“我出六百两!”
“六百!六百两!这位公子出价六百两!”
后来的年轻男子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不气不恼,缓缓开口又添了价,“六百五十两!”
李彬丝毫不含糊,昂首挺胸接着叫价,“我出七百!”
沈麓站在李彬身后做起了狗头军师,他早就看这男人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彬哥儿,这人好像是崔将军的儿子啊……人家是做官的,咱惹不起,要不就算了吧……”他们到底是群孩子,见了厉害人物便起了逃跑的心思。
李彬瞪他一眼,暗骂一句不中用,“事情是你撺掇我的,现在又来发怂,我为何事事都非得听你的不可?”
“诶,我这不是为你好……”
“小爷有的是钱,还怕喊不过他?”
沈麓吐了吐舌头,这群少年之中顶属李彬家中最富有,此情此景当然也是李彬最有发言权。
另一边的男人叫价到了八百,李彬心想这般五十五十地加价忒没意思,便站定当场直接喊到了一千。
“哎哟……哎哟,这位公子叫了一千两!”老鸨子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后的使唤丫头搀扶着非得跌到台下去不可。
年轻的男子微微惊讶,他没想到这么个小小少年竟然如此有胆量。今日他本是路过,想凑个热闹,美丽娇艳的女子他早已见过成百上千,对这雏妓也只是兴趣平平,但眼前这名金发蓝眼的少年却着实令他上了心。
“一千一百两。”年轻男子再次开口。
“豁!一千一了啊!”
“这就是有钱人啊!”
“方才最漂亮的那个夏枝也就卖了九百两吧?这可真是不得了……”
李彬心想今日怕不是遇上了刺儿头,可事已至此别无他选,他硬着头皮接着喊道“一千二百两!”
沈麓在后头急得热锅蚂蚁似的,他拽了拽李彬的衣袖再次低声道,“行了行了可以了……见好就收,可别闹打发了。”
李彬倒不是怕事,但这一千二百两已是他的极限,他这些年攒的零花钱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五百两,若是要父亲或是哥哥们抓着,自己这条小命都够呛。李彬的额间见了汗,他不经意间一抬眼,正好对上了冬枝那双不知所措的眼睛,李彬脑子一转,计上心头。他趴在沈麓的耳边耳语道,“你这就钻进人群里……”
“嗯嗯,好!”沈麓听了他的注意不住地坏笑,“可真有你的!我去了啊!”说罢三钻两钻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这边李彬照旧与那年轻的男子竞价,两人僵持不下谁都不愿退让。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喊道,“嗨呀,这般叫价要叫到猴年马月去!我看不如叫这小妓子自己挑选恩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