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眼前隔一口锅,中间横一个人,大眼瞪着小眼,久久不肯相让。
薛岚因道:“你这个人,真的很烦……每次进门都要坏我好事。”
程避却道:“谁让你每次在我进门的时候,都碰巧在做‘好事’?”
言罢,顿了一顿,又斜眼看看晏欺,继续嘀咕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薛岚因拧眉咬牙道:“你以后难道不娶媳妇儿的吗?”
程避扬眉道:“你不也没娶吗?”
薛岚因瞧着晏欺是睡糊了,便悄悄托着他举了起来,耀武扬威似的,连连出声挑衅道:“有啊,这不就是么?”
程避瞪眼看着他,半天竟反驳不出一个字。不知苦思冥想有多久,方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不……不合规矩。”
薛岚因道:“那你觉得什么最合规矩?”
程避木声道:“当、当然是男人娶女人……才合规矩。”
“没远见。”
薛岚因嗤笑一声,端壶来给他斟酒。程避起先还有所顾忌,后转念一想,反正易上闲也不在此处,没人能管得了他,于是心下一横,接过酒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师兄弟两人原是对着闹腾斗嘴,后来约莫也是没力气闹了,便一人一口小酒接着埋头浅酌。
新埋的桂花酿果真是香醇独到,和着晚冬四下飞扬的飘雪,入胃即是一路温厚的暖意。继先前晏欺一头倒下之后,薛岚因和程避亦跟着摇摇晃晃倚回了墙边,碳火噼啪一声熄了个满室昏暗,热锅渐渐冷了下来,周围也只剩微许一起一伏的呼吸轻响。
这是他们最后安逸的一个夜晚。
易上闲独自一人跪坐在镇剑台中,身后是漫天不止的鹅毛大雪。
而在廊后门扉轻掩的小屋里间,薛岚因一头抵着晏欺,程避折身靠着书柜,彼时各自睡得憨甜。
最终,将这宁静的夜幕彻底撕裂摧毁的,是一支燃有火光的锋锐箭羽。
“嗖”的一声,短而利落的箭头翻过重重院墙,破空划开一道绚烂刺目的光线。后深深埋入正厅廊前一块匾额中央,顷刻将周遭一带昏暗沉眠的山石小路燃得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