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翻身上马，一勒缰绳，黑马抬蹄长嘶，楚明允扫视过随他上马的影卫们，并不多言，猛地调转马头，疾驰出宫门，绝尘而去，余晖在他身后洒落一地。</p>
<p>☆、[第八十八章]</p>
<p>前一日。</p>
<p>偏殿，李延贞站在廊下，仰头望着梧桐碧枝出神，苏世誉已经悄然离开了，那句问话却还在他耳边萦绕不绝。</p>
<p>——“陛下如今，还向往在宫外做个自在匠人吗？”</p>
<p>他静立了片刻，转身回到了殿中。陆清和正整理着桌案上他的旧画，一幅一幅小心仔细地收起放好，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过来，“陛下，茶水我刚刚泡好了，就放在那边。”</p>
<p>李延贞“嗯”了一声，脚步却没动，看着她背影忙碌不停，拿起了一幅画展开，手却忽然顿住了，久久没有动作。李延贞越过她的肩，看到满目的桃花嫣然，红衣灼灼，终于忍不住出了声：“……清和。”</p>
<p>“我……”他看着陆清和转过身来，迟疑着道，“我有事想告诉你。”</p>
<p>陆清和点了点头，“嗯，说吧。”</p>
<p>“我要离开长安了。”</p>
<p>“嗯，我知道。”陆清和笑道，“我听到苏大人和您的谈话了，能平安离开就好，这些画就快收拾好了，我等下再为您收拾行李。”</p>
<p>李延贞却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自幼长在宫中，除了一些别的宫苑也不曾去过什么地方，丝毫不通武艺，政事也都是依靠苏爱卿和楚爱卿处理，虽读过不少书，但也谈不上精通，浑身上下也只有雕工画技还能勉强一看……”</p>
<p>他话说的很慢，像是每句都斟酌着，陆清和听得一脸不明所以，却也不出声打搅。</p>
<p>“……宫外的事我所知甚少，比不上你在外游历，见识多广，”李延贞看着她，微微笑了，“洞庭江南我不曾去过，也没见过长白雪山，你愿意再陪我看一次吗？”</p>
<p>陆清和蓦然怔住了，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p>
<p>李延贞仍是慢慢道：“放心，我行事会万般小心，不给你带来麻烦，也不会让你辛苦，路上若是艰难，可以拿我这些画去换些钱，再不行，我也可以刻些东西去……”</p>
<p>“我愿意啊，”陆清和打断他的话，竟有些哽咽，却笑得明丽，“我愿意的，特别愿意！”</p>
<p>李延贞笑了，上前将她轻拥在怀中，她抬手抱住李延贞，拼命忍下泪意，笑着道：“还好不算太晚，我们路上走快些，还能赶得上江南的花呢。”</p>
<p>李延贞点头笑道:“好。”</p>
<p>将近破晓时分，按照约定来接他们出宫的人便到了。</p>
<p>随着西陵王大军越攻越近，长安城中欲举家出逃的人也就越多，禁军统领阻拦不及，焦头烂额地回宫禀报，却是得来一句“他们要逃，就随他们”，如此一来，他干脆就大开城门放行了，连盘查都省去了。</p>
<p>他们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混在人流中出了城，兜转几番确保无事后，又停在了城郊的偏僻处。</p>
<p>李延贞刚一下车便看到了等在这里的苏世誉，不禁失笑，“没想到你还亲自来送我。”</p>
<p>“理应如此。”苏世誉抬手示意身后的另一辆更为宽敞的马车，“银钱所需都已准备好了，车夫也懂些武功，一路护卫你们应当是不成问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再让人联系我。”</p>
<p>“多谢。”李延贞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不准备离开长安吗？”</p>
<p>“不了，”苏世誉摇头，“我还有些事尚未完成。”</p>
<p>“……是为了楚明允吗？”</p>
<p>苏世誉微愣，随即坦然笑了笑，“可以这么说。”</p>
<p>李延贞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在位的这些年，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p>
<p>苏世誉一时沉吟，没有答话，他便笑了，顾自续道：“并无什么大过错，只是太没用了些，是这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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