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跟我去美国,在那里写作和生活,在那里让人们认识你。”“美国……”雪兰有些喘不上气,“我……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华夏,我不能离开这里。”“你在怕什么?觉得美国太远了吗?”布兰妮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抛下一句话,“想想你最初找我的原因,我希望你是个能够配得上我的合作者,不会让我失望。”雪兰离开了出版社,但脚步有些轻,就连头顶上火辣辣的日头都仿佛不再那么烫人了。她坐上电车,静静地看向车窗外,心情就像路上嘈杂的人流一样纷乱。她不想去那么遥远的地方,就连当初离开北平来沪市都让她难以割舍,更何况是去大洋彼岸的另外一个国家。但雪兰也明白,这是一个机会,更快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她去美国后,只要一切顺利,她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超乎想象的成就。她必须去,这是她可以尽到的本分,为什么不去呢?可另一方面她又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恐惧,世上没有哪个地方比家更温暖,但美国已经在家家户户奔小康的道路上飞奔了,华夏却每天都有那么多穷苦百姓饿死在街头。她害怕自己离开这个贫弱的华夏后,会沉浸在美国安定富裕的生活假象中,会忘记过去的梦想,忘记贫弱战乱的故土,然后再也不想回来了……☆、第102章有李氏在的地方总是最让人舒服的。她喜欢在炎热的天气冷上一壶绿豆汤,给回家的女儿们解渴,无论在外面跑得如何满头大汗都没有关系。雪兰一回到家里,就听李氏喋喋不休地说起三姐:“我是管不了她了,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什么,你说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我看她忽然爱打扮了。”雪兰不接话题,而是默默地饮下一杯凉凉的绿豆汤,她刚从外面回来,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你跟你jiejie整天背着我嘀嘀咕咕的,你知不知道?”雪兰却叹了口气说:“妈,jiejie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她是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人生,她想去干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你管也管不了,何必呢?”李氏一听就不高兴了,说道:“怎么?你们翅膀都硬了,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吗?”雪兰正在烦恼布兰妮的话,她叹了口气,不言不语地坐在李氏对面,听她机关枪一样毫不停歇的唠叨声。“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就是不懂事呢。”雪兰盯着李氏看了一会儿,倏尔又转开,然后默默地皱起了眉头。李氏以为女儿对她使脸色,于是愈发不高兴了,不满道:“一个一个的,对你们好,不知道是对你们好。”雪兰任由她嘟囔,李氏却越说越起劲,雪兰已经很不耐烦了,压在心头的石头简直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了。“妈,我或许会去美国。”最后,她打断了李氏的喋喋不休,直接说了出来。李氏闻言,直接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她愣愣地看着雪兰,暗暗思索美国是哪个国家?她不知道美国在哪里,只知道是个洋鬼子国家,也不知道跟英国和法国有什么不一样。过了许久,她才微微喘息着问:“你为什么要去美国?”“你还记得那年张大帅死了,他们接你去北边唱歌的事情吗?”雪兰问。“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件事对李氏而言,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经历,只是后来她当过妓女的事情被揭发后,她便失落了很久,也不再谈起自己出唱片的事情了。“都是因为我让你唱歌,让你去北方巡演,才会引出那么多无聊的人在报纸上辱骂你,你怪我吗?”李氏不知道这跟她去美国有什么联系,只是摇摇头,然后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政府那边又针对你,你不是很久都没有写文章了吗?难道有人要抓你?”雪兰摇摇头,又问:“咱们从刘家逃出来已经几年了啊?”李氏一沉吟,回答道:“五年了吧……”“五年了,我也写故事写了快五年了。”雪兰垂下眼眸,抚摸着裙子上的褶皱说,“真快啊,简直像一眨眼的时间。”李氏急了:“你倒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啊,一进门就跟我说要出国,你一个小孩子家,突发奇想出什么国?”在父母眼中,子女永远都是孩子,哪怕孩子成年了,甚至五六十岁了,也依然是孩子,但雪兰不是真正的孩子,她的实际年龄比李氏小不了几岁,只不过她落在了这具身躯里,所以才继承了这个孩子的一切,包括认她的母亲当母亲,jiejie当jiejie。“以前我给你念过我写的,你觉得我写得好吗?”雪兰问。李氏说:“好,当然好,许编辑他们都说你是个奇才。”“那一年冬天下大雪,咱们挤在一间没有玻璃窗挡风的破屋子里,全身只剩下不到二十个银元,邻里还住着半夜来砸门的二流子,要不是我写糊口,咱们必定活不下去的。”雪兰说。李氏点点头:“是啊,我的五姐是家里的顶梁柱。”“后来我赚了钱,咱们住上了大房子,顿顿馒头菜rou,就算不再写,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我依然没有停下来。五年的光阴,我也算是披肝沥胆了,熬尽了多少油灯,写光了多少墨水,无数个日日夜夜,我就坐在桌前,不娱乐,也不休息,我只是一笔一画写我的故事。”雪兰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酸,竟落下了眼泪。李氏慌了,忙问:“你哭什么?有人欺负你了吗?为什么哭?”“为什么哭?自然是因为难过,所以才会哭。”雪兰看向李氏。“五姐……”“我被华夏政府封杀的后,有一天,我和三姐去看画展,那个画展里,有一位画家给我的画了一幅画,画名是我中两个女主角的名字。我一看那幅画,就控制不住哭了,那位画家深深地了解这个故事,他把一切透过这幅画展现在人们面前,他说的是我的,而我看到的是我的故事,是关于我的,我的人生……我从死亡到重生的故事。”李氏没有说话,她只是怔愣地看着女儿,她想要宽慰她,却又无从说起,因为她说的话,她全都不理解。长久以来,她一直在试图当一个好母亲,管好女儿们的一切,可是她的女儿很特别,她成熟的不像一个孩子,从来都不像。她做的事情她好像理解,但又全然不懂,就像她此时的手足无措一样。雪兰在一百年后活过,但她活在绝望中,每天都在死神的阴影下苟且偷生。可是有一天,死亡却带给她重生,新的生命,新的家人,这些构成了她全新的人生,而最重要的是,她在这里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她不再是一具行尸走rou了,她有自己的梦想,并且许多年来,她都在为此付出和努力。所以在华夏封杀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好像新的人生也随着梦想一起被封杀掉一样,她好不容易活了一次,所以不愿意轻易死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