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谋划,此时在汴丘的时日已无几日,不能耽搁。她眯着眼睛,眼前似出现了入局中的每个人,人如棋子,帷裳如盘,她如棋手。估摸着过了一会儿,只觉眼前一片开阔。她猛地坐起了身子,将信笺从枕头下取了出来,放进妆匣中,而后穿了身衣物,连头发也未来得及梳理,便匆忙跑出了院子,朝着姜宏朗的院子赶去。姜宏朗既然交了请辞,也就闲下心来打理回乡的东西,又忆起这些日子里糟心的事情太多,江尚天等人来汴丘,竟还未邀来相聚。“管家,你将这请柬送至江侄府上。今日老夫要大摆宴席,邀他来府相聚。”管家领命而去,姜宏朗回头一看,姜裳正站在自己身后,头发凌乱。“裳儿这是怎么了?还未梳洗便已出院,可不像个大户人家该有的礼数。”姜宏朗上前瞧了眼姜裳的穿着,眼神里带着不满意。“爹爹,女儿是突然想起,我们将要回乡,可二妹还未回来,若是这样离开,二娘可会难过。”姜裳说着,似有了泪意。她当然不是真的担心姜烟烟,毕竟以她之前的谋划,姜烟烟既然能以血解万毒,又须得是活人,那皇上知道了必然是将人囚之。死,何其容易,可姜裳就是要她生不如死,每日每夜看着自己的血被人生饮,皇上既然喜修道,那自然是贪生怕死,贪生怕死之人一旦遇到死亡之剑,高悬于自身脖颈时,真的,假的,已不重要。不论真假,定会一试。她此刻将姜烟烟提到姜宏朗面前,就是要姜宏朗去向皇上以委婉的话寻人,毕竟他只知道人在三皇子府上,若是如此,皇上定会以为是三皇子不舍姜烟烟这个宝贝,而故意为之。“正是春光灿烂之时,为何提她?”姜宏朗皱着眉,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二女儿,细细想来也是,这二女儿自生下来以后,便是个祸害,此前将将不过十一二,便已领人来灭家,他在朝廷上,这二女儿有多么的冷漠绝情,他是瞧得清楚。加之这几日,夜夜难眠,梦中所见,恍如真实,他的心里还是存了对姜烟烟的厌恶。“爹爹,不论meimei做过什么,她毕竟是我们姜家的人,长期住在三皇子府上,也不符合礼法,不然,爹爹今日去宫里问问皇上,meimei可有踪影,若是没有,meimei定然是不愿和我们一起离开,若真是这样,那便罢了,二娘可是始终等着她的。”“若真是如此,我大可去问三皇子,何苦询问皇上,皇上忙碌,哪里知这些小事。”“爹爹,此刻你已请辞,孤身一人前往三皇子府邸,若是被人说了闲话,那岂不是毁了自身的清名,爹爹为官多年,临走时总是要与皇上话别。若是担心皇上不识二妹,那是多虑了。”“女儿曾听三皇子的仆人说道,这几日meimei曾由三皇子领头,带进宫中。今日进宫,将二妹之事一句带过,皇上乃贤明之人,定然能明白爹爹的想法,自会命三皇子放人的。”姜宏朗点了点头,见姜裳穿的单薄。“你呀你,每每都将整个姜府放在心上,若是你meimei有你半分聪慧,我们父女之情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罢了,你二娘这些年也算委屈,今日我便前往一趟。”宫内,楚皇正从朝廷上下来,昨夜宇沿易将人带进宫里时,匆忙询问了两句。那姜烟烟也不藏拙,一见自己便说她有大才,能知前尘往事,能辅自己登临高位。楚皇心里发笑,若当真这般厉害,怎得就没猜到自己此次前来,有去无回?待快至寝殿时,楚皇松了松衣领,刚抬头,就见本应在家的姜宏朗正低着头候在台阶下等着自己。他心里一顿,上前时又似随意的问道。“姜大人不是已经请辞了吗,此刻本应在府中收拾物件,莫非是舍不得这朝廷?”“皇上,下民并无此等想法,只是想到此去怕是不能再回汴丘了,想要与皇上话别。”“嗯,随我进殿。”姜宏朗跟在身后,待至殿内,由着楚皇赏了位子坐下,聊了些无关的话后,他才装作无意的说道。“此次前去,小民的这两个女儿怕是要吃苦了,可惜二女儿此刻还不知在何处,这做老父亲也是个苦差事。”他苦哈哈的说道。楚皇眼神一凛,转了话题。“此去的确路长,姜大人在位多年,也为我楚国付出了极大的心力,今日晚些朕便派人送姜老一些回乡礼。”姜宏朗见楚皇并不是不解其意,而是不欲谈姜烟烟之事,只得又道。“皇上曾见过我那不才的二女儿,适时在朝廷上....”“姜大人,朕乏了,退下吧。”姜宏朗见此,也算是明白了,这皇上果然是不愿讲姜烟烟的事,许是不想管,亦或是其他原因。他其实有点庆幸,毕竟这二女儿让他真是生不起怜悯,他伸手作礼,退下了。人刚走,门刚关上。楚皇的神情就一怒,将手上的墨盘甩到了地上,地上的软毯皆沾上了墨渍。“该死。”他怪的非姜宏朗,而是他认为的背后之人,宇沿邢。第46章第四十六章姜宏朗此行没问到姜烟烟的下落,但也无妨,也算是与君上话别了。介于出门时曾嘱托管家前去江侄府上,姜宏朗也不敢在路上太过耽搁,匆忙回府。姜府此刻金银早已换了银票,所藏之古物也皆已封箱,此去黔州路远,路上官匪横行,自然是能少带便少带,姜宏朗甚至特地请了一家镖局护送自己回乡。府邸里的奴仆签了活契的都遣散了,而签了死契,年岁正好,做事又勤快的,则被孟青容留了下来。毕竟此去路漫,人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姜宏朗回府的时候,府里有些冷清,石阶上残留的落红在他脚下碾碎。“老爷,江少爷应了,伙房里也早早的开始准备了。但这...二夫人处...”“何事?”姜宏朗在前面将步子拉长,听着管事的汇报。“二夫人本就每日为了二小姐的事情而流泪,可这临近离城,二夫人的情绪越发不稳了,听大夫说,二夫人焦虑过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