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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株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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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温柔刀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黑暗带给她安全感,也放大了所有的情绪。

白日里在人前能忍住的眼泪,到了孤身独处的时刻,竟越发难以抑制,季矜言伸手探入枕下,将一件男子的衣衫取出,抱在了怀中。

衣衫上的血污已经被洗净,然而那些密密缝着的不规整针脚却无声地昭示着,它已经不能再穿了。

季矜言就这样将自己的脸埋在衣衫里。

这是齐峥最后留下的物件,也是她仅剩的念想,一直压在枕头下方,被小心、妥帖地放置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回宫以后的数十个夜晚,这件衣衫上也沾满了她的眼泪,浸透着所有的无助与委屈,只有在夜里吸满了所有不能在人前展露的情绪之后,白天她才能够继续若无其事地过着日子。

她就这样抱着那件衣服,小声地啜泣着,肩头轻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这件衣衫原本是打算还给齐峥的,可最后却被被遗落在衣柜中,好像冥冥之中要给她一点慰藉。

不知哭了多久,哭的累了,竟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了。

而另一边,苏嬷嬷去了春和殿之后,才发现齐珩也不在那处。

明儿就要动身了,今晚圣上在宫中设宴,临别前交代几位重臣,务必要辅助好皇长孙监国。

来赴宴的都是圣上为他精挑细选的辅政大臣,未来也是他可信赖倚重的人,不可怠慢,齐珩端着酒杯挨个敬,聊表敬意。

他本就不善饮酒,一圈下来喝得又快又急,不曾想,竟有了些醉意。

离去时夜色已浓,一阵晚风吹过,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意识也不甚清晰,齐珩经过文楼时,忽然停下脚步。

“不对——”他指着张尚,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对,不是往这儿去的。”

见他走得歪歪斜斜,还不要人扶,张尚关切地叹了口气:“这是回春和殿的路呀!殿下,您醉了,走慢一些。饮酒之后吹风,很容易酒气上涌。”

齐珩点点头,似醉非醉,然而眼神有些恍惚,无法完全聚焦:“我还以为喝了酒之后吹吹风,人会更清醒一些。”

这条路,去年冬天,他与季矜言一同走过,那时他尚且不知道喝了酒之后,吹风反而会让酒气发散,更添醉意。

“原来,她不是装的啊。”齐珩突然自言自语道。

张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看他歪着身子,伸手就要去扶。

然而齐珩却突然开口道:“去瑶光,今日我与她说好的,晚上要过去。”

您都这模样了还要去?张尚在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面上有些尴尬,然而还是附和着:“天色暗了,奴婢搀着您走吧。”

齐珩突然笑了:“我哪有这样娇弱。”

说罢,似乎还怕他不信似的,往前跑着走了几步。

长孙殿下还未及冠,本就是少年心性,从前被太子与太子妃逼着,不得不稳重自持,其余王孙公子游玩嬉戏之时,他总要在屋内读书习字。

好不容易捡了只狸奴陪伴左右,闲暇时逗弄一番,都要被训斥玩物丧志。

张尚许久没曾见到齐珩这般模样,眼眶都有些潮湿……

自我感动了好半天,才发现齐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赶忙去追。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瑶光殿时,齐珩的酒也醒了不少,张尚走在前头,推了门进去,院子里只有个宫女。

“苏嬷嬷呢?”张尚询问那宫女。

一见他身后的齐珩,宫女诚惶诚恐地起身行礼:“嬷嬷去春和殿了,让奴婢在这里候着等她回来。”

“小声些。”齐珩走上前去,看着窗户上倒映着黑漆漆一片,沉声问了句,“小郡主已经睡下了吗?”

宫女赶忙点点头。

“让苏嬷嬷早些回去歇息吧。”齐珩转身对张尚交代两句,继续朝里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又小心翼翼地转头关上。

黑暗中隐约可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的身影,季矜言应该是已经睡下了。

齐珩脚步轻柔,一点点靠近。

“不是说等我吗?怎就自己先睡了?”

没有任何回应,走到床榻边的时候,还能够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应该睡的很沉。

他摸索着点亮了灯,这才看清楚屋内的一切。

齐珩坐在了她身旁,一卷读了一半的书就随意丢在床头,想到她也许是在灯下一边读书一边等他,心情莫名就愉悦了起来。

他解开自己外衫的扣子,挂在衣架上,不让上面沾染的寒气侵袭她的睡意。

然后侧躺在她身后,一只手缓缓扶着她的肩膀,想要将她的脸转过来。

“阿言,我今晚想了很久,如果我们都能将过去那些事放下,是不是可以……”

话说着,突然停住了。

只是转了她半边肩膀,齐珩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柔和的脸庞,上面两道清亮的水痕,长长的羽睫上,还坠挂着粒粒泪珠。

临睡前,她为什么要哭?

还不等他细细思索,目光顺着往下落,在看清楚她手中抱着的东西时,齐珩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如被雷击一般。

他伸手将那件衣衫扯过来。

并不是女子的身段尺码,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而这样的花纹布料,他曾见过另一个人穿过。

这个人,就是他的四叔,燕王齐峥。

衣服被抽走的那一瞬间,季矜言才堪堪睁开眼,她见到齐珩铁青的脸色,瞬间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睡意烟消云散。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齐珩举着那件衣服,嗓音凄寒地质问她:“季矜言,我给你的时间,都用来夜夜抱着这件衣服睹物思人的吗?”

握着那一团衣物,他的指尖都有些发抖,料子丝滑,却有些硌手,上面一道一道缝补着,应该是一件旧衫。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到这样的份上?!”

齐珩已是气极,酒意裹挟着怒火开始燃烧,他没有想到,季矜言竟然能在与他有了婚约之后,堂而皇之地在宫里,每夜抱着其他男人的衣衫入睡。

这和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有什么区别?

原本还想解释什么,可看着他的脸色,季矜言忽然觉得,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也未尝不可,于是她定了定心神,平静地对他说:“如你所见,我没办法和过去了断。”

“好极了!”齐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一句。

“既然你自己做不到,那么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他起身走下床,伸手就将衣服放置在燃烧着的烛火上。

布料轻薄柔软,没一会儿衣角就被点燃,火苗蹭蹭地往上燃烧。

齐珩将衣服丢在地上。

季矜言没料到他竟然会这样直接就把那件衣服烧了,看着自己最后的慰藉就这样一点一点消失在火里。

那一刻,她愤怒地起身。

却被齐珩一把拽住手臂,重重地推回了床上。

“你凭什么?”她再一次起身,却依旧被他无情地推了回去。

衣服在地上安静地燃烧着,不消片刻,就已经成了一大团火光。

将屋内照得透亮。

一次次地起身,最终却被禁锢在他的手臂之中,齐珩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腰身,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季矜言伸手不断捶打他的肩:“你这疯子,放开我!”

然而只是徒劳,任她如何喊叫打骂,齐珩一丝力气都不曾松懈。

衣物焚烧殆尽之时,她也已经精疲力尽,汗水粘住了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一刻,他烧掉的不是一件衣服,也不是与齐峥任何相关的记忆,而是她最后一份安全感。

季矜言在那一瞬间茅塞顿开,她早就该知道的,怎样伤害他才能最深刻。

于是,她安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齐珩,你以为烧掉了一件衣服,我就能忘了过去吗?做梦去吧,这辈子,我都会把他放在心里,你有本事就来把我的心挖走好了,你能吗?”

他笑了一声,低头舔了舔下嘴唇。

然后单膝半跪着蹲在床榻边缘,贴着她的脸,将凌乱的发丝挨个拂到耳后:“你知道的,我舍不得。”

他的身影遮盖了大半灯火,投下一大团阴影,轻易地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焚烧之后,屋子里一片烟雾缭绕,季矜言觉得眼睛酸酸的,呛咳了两声,往后瑟缩着身子。

齐珩逼近了几寸,捏住了她的脚踝狠狠一拽,将她大半个身子扯到床边。

动作太大,床都被扯得晃动了两下。

季矜言一阵头晕目眩,只见他俯下身,一字一句地笑着对她说:“你的心我舍不得挖出来,但是还有别人呀,你可以不在乎我,但这世上,总有你在意的人吧?”

她的后背渗着丝丝寒意,努力吞咽着口水,想要说话时,才惊觉牙齿都在颤抖。

“……你、你要做什么?”

“我给过你机会的——”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但是你不要,一次次把我的心踩碎。”

“那我的心呢?你又何尝不是一遍遍凌辱践踏?”她的脸颊吃痛,却还是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将我当做一个傀儡桎梏于深宫中,你就开心了吗?”

齐珩的手指戳在她胸口处,不为所动,他的语气依旧冷漠:“总之,四叔已经去了北平,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我不介意,取而代之。”

他眉头拧成一团,收回了自己的手。

季矜言原本被他用力提着,全身都紧绷着,突然一下没了外力牵制,重重地跌回了床榻里。

“我们等着看吧,我想,你总有心甘情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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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补齐啦!还有三章加更,本周陆续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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