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虽然很残酷,但都得接受,现在只剩下一个方法。
就是……
打电话问朋友。
她第一个就想到亲切友善的uncle了,但uncle坐在飞机上头是不能接电话的,姑且勿论uncle接不接到电话,她自己偏偏没有uncle的行动电话号码。
白濛濛的脑袋冒出两名非常之适合的人选,坐言起行,小手就探向口袋,摸出行动电话来,她撳下键,进入通讯录的画面。
白痴人马男应该知道的……
找大哥哥也可以啊……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讚叹自己的机智聪明,整张小脸就垮了下来。
那一瞬,她的额上就像小丸子一样多了三条粗黑线。
没有他们的电话。她忘了自己从不主动拿男生的电话号码。
别无他法,只好问承天傲他本人。
但是直接了当的问,他会不会笑她笨的……
先别说这个,他可能会不接她电话。
虽然uncle说她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生,但也不代表什么,一切已成过去了。
经过昨天,都变了个样了。
那么她现在还来干么?瞥了眼手上的大包、小包,稀饭都买了,现在才往去不去这个问题打转不是挺白痴么?
而且她答应了uncle。
而且总不能放他一个病人在家里不管吧。
好吧,她义薄云天,豁出去就豁出去吧──
她的脸皮有几丈厚几丈厚,她不怕他不怕他的──万大事有uncle做靠山!
首先输入隐藏来电显示的拨号功能的代号,然后指尖熟稔地撳下他的电话号码,瞅了屏幕上的号码一眼,很有做坏事的感觉咧,不过感觉很讚,吸一吸气,将勇气吞进肚子里,清清喉咙,她便毅然按下通话键了。
悦耳悠长的接驳铃声响起,她耐心静候着,每等一回,心脏收紧一下,她神经末梢绷着,全身戒备的,等候彼端的人接电话的那一刻。
冷静冷静──她要冷静冷静,她二十出头有啥风浪未见过?
「卡嗒」一声,她听见电话接通的声音。
紧接而来的就是那不容错认的男性嗓音,与及冷冰冰的语调,只是现在听上来多了点鼻音、沙哑与烦躁。「喂。谁呀?」
她稍为压低声线,用着不正宗的绕舌国语,还带点中东女佣必有的口音说话。
「先生,你好。我是鐘点女佣公司的替工玛利亚艾莉莎──」
他说过他家偶尔会有鐘点女佣上门清洁打扫,所以她索性将计就计。
「有事找那姓承的,打给我干么?」
你也是姓承的,他开始神志不清吗?真是烧坏脑了?
别理他,呵呵,反正他上当上当了。曾任职接线生的她可不是盖的,别小瞧她咧!
「因为我们找不到un……因为我们找不到承大先生,所以才会找先生你──」差些就说漏了嘴,嘿,幸好她够机警。
「找我啥事?」
戏演到一半被人打断,她有点不高兴,不过感知他有点不耐烦,为免他会突然切线,她稍为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原先的那个女佣家里有点事,所以我是来替更的──」
「废话少说,入正题。」
态度真差,她认识的承天傲可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难不成他一生病就会化身成大暴龙么?
「该位女佣忘了将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所以我……」
「正题。」
不满他一而再、再而三打乱她高超的演技,她一恼起来,用回原来的嗓音说话都不自知。「你家的门牌号码是什么?」
但大家别指望一个病到一塌糊涂的男人会察觉得到这项细微变化,特别是当他以为自己真是在跟一名中东国藉的女佣周旋。
「一八三二。」他答得很快,但声音有点含糊,不禁让人怀疑那只不过是本能反应,而那个正在回答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来着。
「真是麻烦了你,先生。」她柔声道谢,却忘了用异国腔调来演这场戏码。
「慢着……」
「先生,怎么了?」对待客人是需要有恆久的耐性和爱心。
他沉吟了半刻,一声不哼,这突如其来的冷场令她有点着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不知怎地,心里越益慌乱。「先生?」
承天傲再不说话,她就切线──
但他话还未说完,她就切线。
「你……的嗓音很耳熟──」
切线。
早就该切线。
哼,她才不会让他有机会揭穿她的恶作剧。
成功取得可靠情报了,她沾沾自喜,不晓得是因为恶作剧成功,因为发现了他有趣的一面,还是因为成功跟他说话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后者,不过咱们的女主角只会承认前两项,至于馀下的一项,大家就大发慈悲,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含混过去吧。
嘖嘖,早知这么容易就问出答案就不用拐这么多个弯……
对啊,早就该找男主角帮忙。
******
喀的一声,黑色的樱桃木大门应声而开。
「打扰了。」
但回应她的只有满室的空荡。
没有预期的吠叫声,也没有那团总爱巴着她不放的棕色小毛团,她纳闷,承小狗呢?
每次来他家,承小狗就会坐在玄关上摇动着尾巴等着,她才没进门几秒,牠就会扑向她以示欢迎。她不是常客,只是偶尔会来这里,通常都是承天傲要求的,而她没啥所谓,因为每次uncle总是会凑巧出现,好巧不巧地买了她至爱的蓝莓奶酪冻饼。除了喜爱的甜吃外,uncle偶尔也会买些别的蓝莓小甜点招呼她。印象中,她不曾提及过自个儿的喜好,但偏偏uncle总是买对了吃的。有一次,她终于忍俊不住,唐突的问uncle,结果得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uncle,承天傲喜欢吃蓝莓的么?」
「傲不爱甜吃的,喜欢吃的人不是小菱你才对吗?」
「是、是啊。uncle,你怎知?」
「不知道呢,有个很没礼貌的人要我买的。」
「嗄?」
「要假装不知道啊,不然有人会恼羞成怒。」
还记得,那天,心跳如鼓。
「小狗?」她脱下长靴子,套上拖鞋后,便提着她的大包、小包步进厅内。
走进开放式厨房,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流理檯上,乌黑的眸子瞟了瞟饭厅的椅子底下,空空如也,还是没有承小狗的踪跡。
躲到哪里去?枉她还买了新推出的狗罐头食品给牠吃咧,现下连半个狗影都找不着。
也许是跑到邻处找朋友吧,她不作细想,直接爬楼梯找病人。
佇足门前,她盯着那扇檀木製的大门良久,才扭开门把内进。
甫进门,便对上了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仔细一看,是一隻很可爱的贵宾狗。
「小狗?」她轻唤,但承小狗不懂反应,呆呆的回望她。
黑色的小眼珠傻气地瞧着她,季小菱蹲下来摸摸牠的头,承小狗呆了好一会撑起小小的身躯扑向她,两隻小前肢攀住她的两膝,小脑袋用力向前伸企图亲吻她的脸。
「呜呜!」女二主人!
「小狗乖乖,很乖,不用舔了──」季小菱抱起软绵绵的牠,让牠趴伏在自己的左肩上。嘴里问着肩上的那头小可怜,眸光也不忘向那名躺在床上的「睡王子」身上。「吃了没?」
「呜呜……」女二主人,还没吃呀、还没吃呀!承小狗疯狂舔舐她的耳朵,偶尔呜呜的唤了两声,一副有冤无路诉的模样。
「还未吃吗?」她顺着牠的毛发抚摸着,轻声诱哄着:「我买了吃的给你,是新推出的口味,打会儿就能吃嚕。」
承小狗顿时眼前一亮,正想赏几个热吻给亲亲女二主人的时候,女二主人很不识情趣的将牠放到地板上。
「汪汪!」牠吠叫了两声表示不满,但尚未申诉成功,季小菱突然蹲身,摸摸牠的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狗是最乖的,但要静一点啊。」
驻足床缘,她睨着在上头那个连睡都要抱着手提电脑的古怪男人。
真是的,病就该乖乖的躺,还玩电脑,他是嫌自己的命过长么?几乎是下一瞬,双手就有了动作,将那部不该出现的硬物带离事发现场,迁移到书桌上。
跟着便领着承小狗到下层拿吃的。
「咯。」把盘子递到承小狗面前,承小狗摇着小尾巴,定睛看着眼前的美点。
是电视广告介绍的叉叉狗粮!
「汪!」深情的凝瞧了女二主人一眼,牠就专心一致的解决当前的美食。啊啊呀,能遇上这么深得我心的女主人,夫復何求?千祈别问牠为啥懂得咬文嚼字,问一隻很有文学修养的家犬这种问题只会突显你的愚昧无知。
看着小狗的满足神情,牠的喜悦似乎循着空气感染她的,愉悦感充斥心头。
「味道还可以吗?我家的狗狗很爱吃这个──」
从厨柜里取出瓷碗,扭开水龙头,用温水洗净,抹乾,然后将在街外买来的稀饭倒进瓷碗里去。
「汪汪!」为了女二主人,我愿意离开这个家!美食全灭后,盘子马上被「狗」冷落,承小狗非常狗腿的伏在季小菱的脚边。
掌心摸了下碗底,还是温的……不过还是翻热一下比较好。打开微波炉的门,她便将盛了稀饭的大碗放进去,关门,选好翻热的时间后,便取了张乾净的面纸替承小狗抹嘴。
「汪!」谢谢女二主人!小脑袋卖力地磨啊磨,磨蹭着女二主人的脚边。
还有什么没做呢?发烧……冰枕!她往厨房的另一边转,但那个明明比她还要高大上很多的冰箱里头却没有她所需要的物件,连块退热贴都没有。
唯有原始些用毛巾吧。
身随意动,她又走上二楼,进房以后,第一件事就步进独立洗手间去。
毛巾,浅蓝色的那条,她记得。
扭开水龙头,涌出来的水,很冷,很冷,平日只要指尖沾了水,都能让她打上一个又一个的寒颤,不过今天她还是伸出两手弄湿毛巾,虽然是一抖一抖的,但她还是成功将毛巾弄湿,拧乾,然后将毛巾摺好,才返回室内。
黑灵的俏目瞟向黑绸大床上,他还在睡。
修长的身躯佔据了泰半黑色大床,即使熟睡了也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身上只盖了张单薄的被子,一手曲起搁在颊边,视线右移,那沉睡的脸容依旧俊朗,却少了那双总是让她心跳加速的炯炯黑眸。
坐在床缘,她抚上了他的额际,探出了惊人的体温。还不是普通的烫,小手挪到渗着薄汗的颈项,都是一样的烫──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呀!」可她才刚缩手,皓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度扯去,她一失重心,整个人就跌趴在他的身上。
搞什么?身下的男性身躯灼热得惊人,她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可右腕被箝制住使不出力,撑不上个几秒,她又跌在他的身上去,茫然的眨着眼,直觉望向无法使上半点力的右手,却惊见自己的手仍覆在他的脖子上。
烫人的温度即是隔着衣衫还是能清晰感受得到,如火烫般的高温正紧贴着她,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那极有节奏的声响,一下下的打进她的耳际,一下下的击打她的心门。
顷刻间,心中一阵躁动。
「你──」想干什么?抗议尚未脱口,原本睡得很沉的男人却突然动了,再回过神,整个人已被他侧身抱着,双双卧在床上。
他埋进她的颈窝,较平日烫上几倍的灼热呼息烘烤着她的颈际,在移动身位的时候,薄唇不经意擦过她洁白的雪项,颤慄一下子爬满全身,她心如鹿撞,不敢乱动,像一具听话的木头娃娃般任他摆佈,任他搂抱着,甚至放任那炽热的体温,一点一滴的渗进她的肌肤,然后透过那层薄薄的嫩肌,鑽进她的骨血里去。
她忍捺不住嚶嚀一声,闻声,她马上掩着小嘴,深怕他会听见那羞人的声音,一颗芳心剎时乱成一片,可她等着、等着却听不见他訕笑自己的嗓音,她只感受到炽热的吐息,与及听见他规律有致的呼吸声。
一个念头驀然冒出,他、他不会是把她当成是抱枕吧?
还是……
脑海浮现出另一个可能性,她伸出还能活动自如的手,直接抚上他颈与肩相连的位置,在下一瞬,那声几不可闻的喟叹声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是抱枕,他是将她误当成是巨型冰枕。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虽然不晓得为啥感到有点失望,但还是体贴的稍一挪动身躯,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此刻犹如火炉般的他靠得舒服些。
她究竟在做什么?她到现在才发现毛巾在刚刚的一场「混乱」当中弄掉了。
被他高温的呼息弄得浑身酥软无力,她软软的呵着暖气,脑袋开始堆满混凝土了,不过她尚算清醒的……
她要怎样向uncle交代……哪有人会像她照顾病人照顾到床上去?
被他这样抱法,她很快会变暖的,那他会放开她的──现在只好耐心等着,小憩一下也不错,反正昨晚通宵工作又不怎睡过,趁现在小眠一回吧。
在她天真的以为事情快完结之际,才猛然发现「好事不常来,坏事陆续有来」此话原来意味深长。
猝然间,炙热勾人的呼息逐渐蜿蜒而下,她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像头小兽般一再试着利用鼻尖撩开她上衣的一字领口。惨了──
她直觉往后躲开他突发性的侵袭,但他穷追不捨,不让她有机会逃开,最后由于她被逼进床缘,故此只好认命的「任君蹂躪」。
纵然她心里明白这是不具任何情慾的触碰,虽然她心里清楚他只是依着原始本能寻找偏凉的地方,但靠在他身上的她还是不争气的被引得抖擞连连,战慄不已。那个,他的唇可不可以安份些,别三不五时擦过她的……还有那个,他的呼息可不可以别这么烫?
在方才的企图挣脱间,衣襬非常不幸地撩起了,也非常之不幸地被环在腰间的大手碰到了,然后他似乎发觉了什么似的,大手开始有了动作,经过一番摸索后,终于找到后门的入口,探进她的线质毛衣里,攀上那泛凉的美背,逮住那凉快的美妙触感。
啊啊──她快抓狂了!
坏事一件接一件,快感一浪接一浪。
风生水起节目里的张珍珍曾经说过今年的整体运势差得很,但也不会演变成这样子吧?
敏锐的感知另一隻热如烙铁的大掌往她的大腿进攻的时候,她简直欲哭无泪,睁着有点迷濛的星眸,她总算体会得到什么叫做有口难言,忍啊忍,还算是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咬唇,她含住险些脱口的呻吟,强逼自己忍受那犹如电击般的感官刺激。
轻轻喘息,怎样算他都是病人,他只是病糊涂而已,顺着他,顺着他……
这个男人怎么连病着的时候都不忘要诱惑她?
只需要硬撑一会而已,应该不会太难,更何况她是个女的……说起来,她也真是的……明明是个女的嘛,干么会觉得自己现下的景况跟当柳下惠无异?不管啦,没人跟她说过女生都会血气方刚的,她现在算是什么样子?不管不管──
她忍忍忍,时间就会过去。
她再忍忍忍,时间就……
喂,他的手也移得太上了吧?!不──
感觉到内裤开始有点羞人的湿意,她当机立断,伸手欲制止那隻逐往上移的大手,不再让他在她身上点燃,可是事如愿违,她的手劲不及他的,还要惨被甩开。
本是想再接再厉拯救自己的贞操,但无意间摸到的那条还是湿冷的毛巾,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什么来着。
岂料在她专心研究对策的时候,他又玩突袭了,受不了,真是受不了,看他攻势有增无减,她忍无可忍,使劲挣挣挣开他的怀抱──抓起毛巾就往他的额上贴──「喝!」
由于毛巾没摺好,连他的眼睛都一併遮住。
俄顷,悬宕在身上的热烫男性身躯瞬间石化,巨大的热源稍为离开了些许,两隻大手也不再造次,不过还是烘烤着她的肌肤。
小手抵着他仍烫热的额,他不动如山,另一手则按着他的胸膛,使力一推,形势马上逆转,她趁机借力翻身,位居上方的人换成了她,最后他像是瞬间丧失所有气力似的,两手无力垂下。
ko!
哼哼哼,谁叫他乱来,可别怪本小姐出手太狠──
什么矜持什么仪态,通通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瞧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她警戒心尽减,胆子也大起来,平时在他面前骤变鵪鶉的她不知跑到哪儿凉快去,现下的她还大刺刺的坐在他身上。
她边替他摺好毛巾,边又像平日一样选在不适当的时间、不适当的地点想些有的、没有。原来居高临下的感觉是这么爽的,难怪男生总爱在上头──从上面的角度看下去,处于下方的人会不会变得怪怪的?不晓得他平时是用什么眼光看她呢……
凝睇着他安详的睡顏,她玩心大起,蠢蠢欲试她梦寐以求但苦无机会的事来。
两手分别撑在他的两侧,垂肩的柔软长发有意无意搔着那张即是睡着还是很帅的俊顏上,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模仿他唇角轻勾,拖慢语调来说话。
「你的表情像是在抱怨……我半途而废。」为了能够扮演得维妙维肖,她还故意把嗓音压得低低,甚至适时加上震音,以形造出磁性的效果。
她玩得不亦乐乎,却忘了正事。
她忘了,那碗还在微波炉里待着的稀饭。
她不知道──稀饭早已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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