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笑了笑,又轻声道:“殿下,杨国忠似乎也对安禄山颇为不满……”
李亨挑眉:“哦?”
顾青深知他与杨国忠之间不对付,但还是坦然道:“江山社稷与朝堂争斗,孰轻孰重,殿下当有计较取舍,有时候敌人之间为了共同的利益,也可以暂时合作的,杨国忠虽与殿下不睦,但他要除的却是大唐的外敌,殿下,大唐未来的江山是您的,先除大患才是第一要务。”
李亨沉思半晌,缓缓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抬头看着顾青,李亨笑叹道:“与君一席言,方知君睿智深远,我愈发觉得你是个难得的辅佐之臣,顾青,来辅佐我吧,我愿与你祸福共之,此生定不负你。”
顾青眼睛眨了眨,默默重复了几遍“祸福共之,此生定不负你”。
好句子,记下来,将来求婚的时候用。花瓣雨都打动不了她,只能说甜言蜜语了,以后注意在生活中搜集,不信甜不死她。
“臣谢殿下知遇之恩,只是臣即将去安西,未来一两年恐怕回不了长安,若臣从安西归来,一定尽心辅佐殿下。”
这话很高明,只有顾青知道,一两年以后安禄山应该要反了,那时的李隆基自身难保,狼狈逃窜蜀州。而李亨,则被时代的巨浪拍得晕头转向后,不得不担负起镇压平定反军的大任,那时顾青效忠他也没什么不妥,毕竟李亨是未来的大唐皇帝。
关于站队这一块,顾青拿捏得死死的。
得到顾青这句承诺,李亨大喜过望,没想到今夜居然有意外之喜,原本以为顾青不会投靠他,谁知聊了一次天反倒成了。
“哈哈哈,今日大喜,当浮一大白!来人,上酒!”李亨大笑道。
顾青微笑道:“臣愿辅佐殿下,但请殿下莫声张,待臣从安西归来后再说。否则若被陛下知道……”
李亨一惊,急忙道:“我懂的,断然不会与任何人提起,我若在长安有疑难,会遣人秘密送信求教,还请你不吝教我。”
“臣,一定尽心竭力,为殿下效命。”
……
月夜下的长安依旧热闹非凡。
自高宗时期长安城取消了宵禁后,长安便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夜城。每到夜晚,各家青楼楚馆,各个酒楼饭肆,还有大户人家的歌舞丝竹之乐,给长安城的夜晚增添了许多令人惊叹的魅力。
万春公主坐在马车里,徐徐朝公主府行去。前方的羽林卫将士呵斥开道,马车晃晃悠悠在长安夜市的人群里穿梭而过。
万春心烦意乱地一手托着腮,不时狠狠地拍一下豪华马车内的软垫泄愤。
“呆得跟木头一样的人,张怀锦怎会喜欢他呢?她眼瞎了么?”万春恨恨地道。
马车忽然停下,一名执事宫女在马车外恭敬地道:“公主殿下,婢女查清楚了。”
万春一愣,然后冷声道:“你进马车来说。”
宫女上了马车,规规矩矩跪坐在万春面前,垂头道:“遵殿下令谕,婢女打听了张九章府上最近的事情,向殿下交令禀报。”
“说。”
“殿下,张怀省是张九龄的孙子,与张怀锦是堂兄妹,而顾县侯帮张怀省也不是为了张怀锦,而是为了张怀玉,即张怀省同父异母的姐姐……”
万春愣住了,呆怔半晌,气急败坏地狠狠捶着软垫,怒道:“张怀玉!从哪里又冒出个张怀玉?这个张怀玉是什么来头?她与顾青是何关系?”
“这年头,瞎了眼的女人怎会如此多?呜呜,气死本宫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三雌际会(上)
普天之下的妇女同胞们,唯一有资格作的只有公主,只要王朝没灭亡,公主能理直气壮地作一辈子。
万春公主觉得自己最近很暴躁,以往的她是很有教养的,没有任何公主病,旁人对她的评价都是知书达理。她很少端公主的架子,与长安城所有的皇子和权贵来往都颇为亲密,她甚至是杨贵妃为数不多的闺蜜。
可是不知为何,万春遇到顾青后,脾气便不知不觉地暴躁起来。
从终南山道观尴尬的坦诚相见开始,万春每次见到顾青便忍不住回忆起当初那晚羞人的一幕,每次回忆都有一种当场拔剑自刎的冲动。
然而,感情是润物无声的。
不知何时起,万春对顾青从痛恨到好奇,从好奇到钦佩。
从顾青不可思议的诗才,每每能随口咏出绝妙的佳句,到骊山下救了父皇的性命,接着为了给身边的亲卫报仇,毫不犹豫地斩杀四品刺史……
很神奇的一个人,他仿佛从来不曾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放在心上。一张嘴又毒又贱,随口一句话能气死人,但是该拼命的时候从来不迟疑,也从来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利弊。
顾青拼命似乎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只凭本心。他觉得应该去做这件事,那么他便做了,前程,官爵,性命,都是身外物,都没有眼前要去拼命的这件事重要。
病怏怏没精打采的身躯里面,藏着一股令人敬仰迷醉的豪侠之气。
这样的男人,往往令女人难以自拔。
情愫,便如春天里的嫩芽,不可抑制地疯长。
宫女是跟随万春多年的中年妇人,她对万春公主最近的心思略有察觉,于是很明智地拣出了这件事里的重点。
“殿下,张怀玉是张怀锦的堂姐,已故贤相张九龄的孙女,不过是庶出,自幼在家中不受重视,两年前离家出走,最近才回长安。离家出走的那两年,据说是去了蜀州,婢女猜测,张怀玉在蜀州时便与顾青相识,按此推断,张怀玉此人在顾青心里的分量,或许比张怀锦更重要。”
万春烦躁地薅着头发,怒道:“那根呆木头究竟哪里好,竟然有这么多女子对他钟情,他顾青何德何能!”
宫女嘴角一扯,想笑,又忍住了:“是,顾青何德何能,殿下何必为这根呆木头而烦心。”
万春被拆穿了心事,不由恼羞成怒:“谁烦心?谁会为了他烦心?本宫只是看不顺眼罢了,他的事与本宫何干!”
宫女垂头道:“是,顾青的事与殿下无关……”</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