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直到此时,容锦才敢正儿八经地好好看一遭。容锦半跪在床榻前打量了会儿,不敢为此惊醒他,便想着轻手轻脚地稍作调整。可她指尖才碰到锦被,便见着原本沉睡中的沈裕忽而睁开了眼,而自己的手腕也被紧紧攥住。尖锐的疼痛霎时从腕上传来,容锦紧紧地咬着唇,才没有痛呼出声。单看外表,沈裕与那些手无缚鸡的书生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为单薄些。直到此时,她才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这是当年曾经握着刀枪上过战场的少将军。更叫她惊慌的,是沈裕的目光。先前的沈裕虽也高高在上,稍一接触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兴许是有意收敛,并不会像眼前这般尖锐、警惕。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沈裕,像是骤然出鞘的利剑,也像是荒漠之中的孤狼。贸然靠近的人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公子,”容锦额上出了一层冷汗,她强忍着疼,气若游丝地解释道,“您压着伤处了……”眼前的沈裕却又有些迟钝,仿佛直到她出声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如今是怎么个情形,终于卸下了满身的防备。他眨了眨眼,攥着的手松了气力。容锦连忙将手腕抽了回来,却发觉除了要命的疼痛以外,手指无力地垂着,难以动弹。沈裕将容锦的惊慌失措看在眼中,稍一打量便明白了,低声道:“脱臼了。”他的声音带着些大梦初醒的沙哑,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格外低沉。容锦托着自己的手腕,吸了口气,小声问道:“您要喝些水吗?”沈裕被问得一怔,没想到容锦伤成这样竟还有心思惦记这个,倒是为此多看了她一眼:“怕疼吗?”容锦迟疑着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但可以忍。”沈裕半坐起身来,示意她伸出手。容锦在床榻边跪直了些,她猜出沈裕的意思,虽没料到他竟然会纡尊降贵亲自帮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靠不靠谱,但还是慢慢地将手送了过去。沈裕的手瘦削修长,骨节分明,像是双书生的手,执笔写字的时候看起来赏心悦目,虎口却又覆着层薄茧。容锦瑟缩了下,意识到这应该是他早年习武练剑时留下的。沈裕托着容锦纤细的手腕,甚至能觉察到她急促的脉搏,像是心里怕的要命,面上却还要强作镇定。沈裕自幼习武,后来随着父兄行军打仗,寻常的伤都能自己处理,像手腕脱臼这种压根不算什么。他摸清伤处后,稍一用力,转瞬间便将那柔若无骨的手腕接上了。容锦并没看清沈裕是如何动作的,只觉伤处又是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疼得她几乎都要将嘴唇咬出血,才忍了下来。“倒水去吧。”容锦经沈裕提醒后回过神,只是因跪得有些久,扶着床沿才缓缓站起身,倒了盏温水奉到他面前。沈裕润了喉,抬眼瞥见容锦跪在那里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想起傍晚的事情来,问道:“你认得荀朔?”容锦被问得猝不及防,虽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还是如实道:“奴婢曾经去过荀家的医馆,故而认得。”那已是许久之前的旧事,荀大夫八成都记不得了。沈裕没再开口,容锦也不敢抬头看,不知他对这回答是否满意,一时又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沈裕晾了她会儿,不疾不徐喝完水,淡淡道:“告诉嬷嬷,此处用不着你来伺候,今夜之后依旧叫成英来。”成英是候在院中的侍卫之一,跟在沈裕身边数年,是他信得过的人。沈裕自回京后,近身伺候的人便没怎么用过侍女,倒不知真因着什么不近女色,只是难免会出现今夜这种事情。也好在容锦并没疼得大呼小叫抹眼泪,不然更够人不耐烦的。容锦从他手中接过空杯子,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沈裕再歇下后便几乎没再动过,容锦依旧抱膝坐在那里,就这么不知不觉中等到了桌上的烛火燃尽,天蒙蒙亮。第二日,她给苏婆婆看了依旧红肿的手腕,顺道转达了沈裕的意思。苏婆婆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知道勉强不来,终于也不再强求,只叮嘱她回去好好歇息,还叫人送了舒筋活络的药酒过去。容锦又过上了不出院门,整日除了吃睡无所事事的日子,直到三日后商陆回府,才算有了能说几句话的人。“怎么伤着了?”商陆一见面就察觉她腕上的伤,虽已经养了几日,但红肿仍旧未曾完全褪去,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容锦在掌心倒了点药酒,缓缓揉搓着伤处,想了想,将那夜的事情如实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