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分明没什么笑意,通身却透着温和,让人见了不由心生亲近之感。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却叫原本觥筹交错的游仙台霎时安静下来。原本兴致勃勃的宾客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忙不迭地抽回了在舞姬腰上流连的手,又仿佛找回了早就不知扔到何处的理智,不约而同地正襟危坐。而黎王脸上的不悦转瞬即逝,扬声笑道:“这么些年了,沈相还是头回来本王这游仙台吧,真是稀客啊!”“今日原想着早些来拜会,奈何被圣上留着商议崇文馆修史一事,耽搁了时辰。”沈裕并不接这话茬,不疾不徐道,“还望王爷莫怪。”满朝文武皆知圣上看重沈裕,就连黎王,讥讽了这么一句后也没再不依不饶,令人请沈裕入座。容锦冷眼旁观,发现这位沈相的出现就如定海神针,满堂宾客看起来比初来时还要谨慎。方才卖弄文采的、趁机与舞姬调笑的,皆像是被扼住了脖颈,大气都不敢出。原本为了权|色弯下的脊梁、软下的筋骨,转眼又恢复如初了。只是这么一来,黎王却是被扫了兴。他不好直接同沈裕撕破脸,心气愈发不顺,狠狠踹开脚边捶腿的侍妾,忽而又笑道:“前些日子,本王得了坛西域的好酒,今夜正好请沈相品鉴一二。”说着,扫了眼一旁的容锦:“还愣着做什么!”容锦听出他话中的暗示,心都凉了半截,但好在脸上没露怯,依言往沈裕那边去。她怕归怕,但并没犹豫。虽说这位沈相她决计得罪不起,可若是忤逆了黎王的意思,只怕今夜都活不过,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鲜红如血的葡萄美酒缓缓注入青玉盏中,容锦低垂着眼,没敢看旁边这位沈相。她只盼着像这样的贵人压根不会留意自己,将来就算是要报复,只冲着黎王去就好了。可惜事与愿违。那仿佛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手,执起玉盏,将这不知加了什么料的酒,送到了她唇边。第2章冰凉的玉盏若即若离地抵在唇边,其中猩红的酒液轻轻晃动,泛起涟漪。容锦愣了一瞬,等到反应过来面前这位的意思后,也不顾得藏了,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去。沈相长了张清俊的脸,尤其是眉眼,极为出众,寻常女子若是被他这么盯着,只怕早就红了脸。可容锦脸色煞白,连脂粉都难遮掩了。方才沈相踏上游仙台时,容锦粗略看去,觉着这人像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如今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纵然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也不入眼。漆黑的眼眸莫名叫人想起山中的深潭,寂静、望不到底,看久了甚至会生出惧意。容锦移开了视线,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掐着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但这不是能多做犹豫的时候,她微微颔首,启唇含住发凉的青玉杯沿,由着沈裕将那酒给自己灌了下去。此举乍一看倒像是早些时候宾客与舞姬们调情时的做派,可沈裕眼中没半点色|欲或是温情,放下酒杯后,向着黎王轻描淡写道:“恰逢倒春寒,太医署说臣旧疾复发,不宜饮酒,只好请人代劳了。”“自然是身体为重。”黎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了这么一句,瞥了眼低眉顺眼跪在沈裕旁的容锦,话锋一转,“沈相既然看这婢女顺眼,本王便将她送与你了,还望沈相切莫再辜负一番好意啊。”沈裕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这些年思慕他的世家贵女不在少数,可他不仅至今未曾婚配,连个红袖添香的侍妾都没。他倒是不急,可圣上都渐渐坐不住,甚至让皇后亲自为他张罗婚事。若是此时领回个黎王后宅养出来的女人,岂非是辜负帝后好意?沈裕抬眼看向黎王,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王爷客气了。”“满京上下都知道,本王这里最好的便是美酒、美人,”黎王打定了主意不肯轻易放过,向他举了举杯,意味深长道,“沈相难得来一回,怎好叫你空手而归?”黎王原以为沈裕会就此同他争辩,哪知对方竟没再犹豫,轻轻地叩了下桌案,随后一笑:“既然王爷执意如此,那便随您好了。”从前与沈裕打交道,黎王从没占过上风,怎么都没想到这回能这么轻易地成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有些怀疑沈裕是真看上了这婢女。殿中众人亦是面面相觑。他们都听过沈裕的清名,只觉着眼前这事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但转念一想,不少人又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来。沈相他再怎么超凡出尘,也终归是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