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看出来了。和叶没忍住凑了过去,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心想如果不是怕闹得跟昨晚一样收场,她真的很想亲他。“惠,我睡不着。”忍不住埋进他怀里拱了拱,和叶嘟囔着,放软了语气像是在撒娇。伏黑惠隔着被子拍拍她,又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这样呢?能睡着吗?”他说话时凑得很近,气息就在耳边,热气在耳廓泛起一阵痒意。克制不住,和叶当下便笑了出来:“这样怎么可能睡着啊?”伏黑惠收回手,黑暗中他思索了一番,说道:“那要看会电影吗?也许看着看着你就困了。”“不用那么麻烦,”和叶提议道:“惠,你给我念点什么吧,就像在铃木酒店那次一样。”铃木酒店那次,和叶在宴会上遇到了咒灵,跑出去的时候给伏黑惠打了电话,想在电话里听听他的声音缓解恐惧和紧张的情绪。伏黑惠记得那时候他们还不是情侣,再加上他一心想着要去救人,在车上的时候愣是给人家讲了十分钟的咒术理论,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无趣。“好吧,你想听什么?”“都可以,故事或者诗集都行。”伏黑惠伸手将怀里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往被子外面拔了拔,自己起身将矮桌上的夜灯打开,调到了适宜睡眠的光线角度。他给自己插上一边耳机,随便找了个半夜不睡觉专门念书的电台,准备等着电台里的那人念一句复述一遍给和叶听。这是个非常小众的电台,平时会随即放些催人入眠的诗歌和散文,还是五条老师倾力推荐的“入睡神器”。耳机里的文字伴随着悠然的音乐流进他的耳朵,很快换成了主持人不带感情的中场切换话语:“……那么,《雪国》这段我们就分享到这里,下面到了诗集朗诵的时间,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听到这首诗的介绍时,伏黑惠愣了一下,很快低头扫了一眼靠在他腰际的和叶。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松散着,披洒在浑圆的双肩上,在暖黄的灯光下有些泛着金边。“……十四行诗第十八首……威廉·莎士比亚著”“我可否把你比作一个夏天?虽然你比夏天可爱也更温婉……”伏黑惠的声音很低沉,是和叶会喜欢的音色,配着他缓慢的语调,像是冬夜的火炉般温暖。“狂风摧折了五月的花蕾,夏天的身影转瞬即逝……”清冽的声音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缓而轻的在和叶周身流淌,连带着她心里那份躁动也被吞没抚平了一般。没多久,和叶就感觉到了困意。半梦半醒之间,她本能地寻找着热源,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干净且清新。她不由得朝那边靠了靠。令她感到温暖舒适的物什任由她黏着,如流水般的嗓音仍在静静流淌,逐渐飘忽。伏黑惠念到第三首的时候,才发现和叶已经陷入沉睡了。他悄悄关闭电台,将耳机放回包里,又小心地在不惊动和叶的前提下将她放回自己的枕头上。和叶睡着后乖得不行,头一沾枕头就自动摆正了些,闭着眼,仿佛一只陷入沉睡的天鹅。伏黑惠伸手替她把被子拉高了一些,掖好被角后,他自己还是没什么困意,便就伸手替她整理额前凌乱的碎发。也许偷窥不算是什么体面的事,但他却很沉溺于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睡颜的时刻。在这样深且静的夜色里,他忽然想到了很多。每个人记忆最初的时候,总是混乱而无序的。伏黑惠也是同样,他对于自己小时候最早的记忆回想起来,就是混乱——形形色色的天花板,各种女性的尖叫辱骂,随处可见的鄙夷和唾弃,还有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回头的高大身影。“家”这种概念,幼稚园的时候老师会告诉你,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世界上最爱你们的人,就是你们的爸爸妈妈,知道了吗?】整个班级发出异口同声的稚嫩童声。【知——道——了——】那时候幼小的他躲在满脸笑容纯真的孩子们当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老师,假如连我的爸爸妈妈都不爱我呢?——那么这世界上,还会有人爱我吗?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那时候幼小的他只能不断跟着那个连自己的孩子性别都能忘记的男人辗转在不同的女人家里生活,直到他成了“伏黑惠”。即使有了法律意义上的“家”,他的生活也没有变得多好。津美纪的母亲无法忍受那个人不再寄生活费回来,在某个灰暗的阴天悄悄离开了,从此只有他们这对半路凑合的姐弟俩相依为命,直到五条悟的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