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之上,四艘阔肚方舟吃水极深,飘飘晃晃地往山谷方向行驶。
梁渠和冉仲轼从两侧楼梯进到船舱中央,穿过一层狭窄走廊,寒冷白气扑面而来,缥缈下沉。
“呼,里头比外头舒服多了。”
梁渠哈出一口热气,抬脚跨入流淌白雾的藏冰室,舒展肩膀,浑身痛快。
外头五月下旬,满是灼眼的阳光,热得惊人,稍稍动弹,人就忍不住淌热汗。
船舱里头却跟冷库一样。
进来走两步,白气蒙蒙,消去酷暑,惬意万分。
人从幽蓝色的冰块侧边穿过,冷气沿着衣服褶皱流淌。
整个船舱周围贴有一层保温的棉质材料,地面洒满硝石粉末,用来保证老冰尽可能少的融化,另有几台机器,呜呜呜地冒冷气。
原理看样子和冰台类似,伸手过去,吹出来的温度更低。
大部分冰块表面与水蒸气结合,生长出白色冰霜,要刮掉寸厚一层,方能见到里头幽蓝色的老冰。
梁渠用青狼挖出拳头大一块,放到阳光交界处观摩,淡蓝色的光影投下,纯净无暇。
白寅宾说的没错。
这批冰非常纯。
管事陪同道:“开采出来时接近一百二十五万余斤,紧赶慢赶,仍不免融掉了小几万斤。”
“损耗率相当小了。”冉仲轼指尖抹过,弹走冰霜,“管事的知道我们来是干什么的吧?”
“明白明白,陆大人,任大人说过,请诸位大人放心,我们天舶商会有口皆碑。
今日带来的任何人,绝不会进入到异象二十里范围内,送完即走。
但凡有人违规,经由发现,无需过问我等,任凭大人们处置。”
“倒不必如此严肃,你们四艘货船,拢共才多少人……后头没跟人过来吧?”
“没跟!”管事斩钉截铁,“我们采上冰,一路经由黑水河顺流而下,沿途从未进行过补给。
没人知道我们要去哪,更不知道船上装的什么货,为何经过,大泽上每日往来商船那么多,基本没人注意到我们。”
“不尽然。”梁渠突然插话,“我倒瞧着船上混进来不少老鼠。”
冉仲轼几人侧目。
管事略有不解:“大人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冉仲轼两步上前,低声问:“有发现?”
梁渠把青狼插回后腰,摸出一支玄水箭。
“上船时候,有几道目光对我充满恶意,确切说,是对‘咱们几个’。”
陆凯云,任毅鹏,白寅宾:“?”
他们船上待有小半天,怎么啥没感觉?
冉仲轼斟酌语句:“目光中……充满恶意?你没开玩笑?”
武者的确能通过目光施加杀意,恶意,但需主动为之。
对方既偷偷摸摸跟混上来,怎会如此光明正大?
生怕敌人不知道?
“我修有一项特殊法门。”
冉仲轼挑眉:“准么?”
“没出过错。”
冉仲轼目光落向管事,手掌微微后下探。
梁渠抓住冉仲轼手腕:“管事的没问题,要不然我不会进来说,单外头几个,实力奔马左右,没强人,应该为探子之流。”
白寅宾眼眸一转:“鬼母教?”
管事听了几句,逐渐明白过来情况,虽说自己撇清了关系值得高兴,但作为商会一份子,出了这档子事难咎其职。
“不应该啊,诸位大人,我们的船和人手采集到冰块,一路上没有任何停留,每天甚至要派人划半天船桨,没有任何人事变动,紧赶慢赶……”
梁渠打断道:“说不得就是运送途中,要不然还没那么容易呢!”
白寅宾道:“李代桃僵,羊易牛死?”
梁渠抬头盯住管事:“正常水运,船队不会横跨大泽中心吧?”
管事躬身:“大人所言不错,江淮大泽纵横极深,水兽绝多,寻常水运商队,多沿浅水区绕远路行驶。
远是远,胜在安全,同我们一般横穿,固然路线短出数倍,却要花费更多钱财购买驱妖膏。
甚至即便如此,仍有让水妖袭击风险,我们此行行驶到一半,也是挂上了河泊所的旗帜。”
治不了朝廷,还治不了商队?
没有背景的商队,运气不好,完全是行驶在水上的金银罐头。
开上一個,赚的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