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全,面上齐。
老和尚先端碗,动筷咥面。
苏龟山抽了双筷子,拨动两下,他从没见过这般粗细的面,说细面,比寻常面要更细,说龙须面,又要更粗一些。
甫入口,口感略特殊,弹牙,一咬便断,颇为怪异,但习惯之后,别有一番风味,爽利,干净。
尤其最底下炸过起酥的鳝鱼,骨头和血去得干净,手指粗细,姜丝去腥,泡得酥酥软软,吸饱汤汁,一口下去,连着那股热乎劲,从头鲜到尾。
无怪乎要边烫边吃,苏龟山也算吃过不少好东西,这种口感的面,稍微放久一点就截然不同,吃的就是这股子爽利劲。
一口气吃掉一碗,胃部暖融惬意,浑身毛孔舒展。
苏龟山望向张大娘:“这种细面和带菜的做法是淮南独有?此前怎么从未见过。”
张大娘笑道:“全是东家教的,这次还没做好,正常吊汤要晚上准备,炖三四个时辰,东家昨晚回来的匆忙,我买骨头回来已经晚了,只炖了一个时辰半,老舅爷您将就。”
苏龟山诧异回头:“你教的?”
“平日没什么爱好,自己琢磨点喜欢吃的。不时不食,正好刀鱼和春笋上市,黄鳝差了点,不过小暑也快,想着要招待一下您,特意弄了一顿面食早饭。”
西军开拓,引入外来品种颇多,大顺美食处于一个蓬勃发展的兴旺时期。
梁渠属于站在巨人肩膀上,时不时出一个点子,让张大娘实操。
两年下来,香料,材料管够,论手艺,已经不输于寻常酒楼厨子,且胜在菜谱繁多,犹有过之。
为此梁渠特意提高了工钱,开始是一月八百文,后来经历被人打探一事后,涨到一千五百文一月,如今已是一月二两三钱,作为妇女,妥妥的高收入人群。
“甚好!”
美味当前,苏龟山不再言语,筷子大动。
小两刻钟。
刀鱼,鳝鱼,春笋雪菜,三种浇头苏龟山全尝一遍。
连汤带面,吃了足足十多碗,脑门上浮出一层细密热汗,总结出一条。
春笋清爽,刀鱼鲜美,鳝鱼满足!
碗底找到一条完整不断的肥鳝鱼,几口吃下,半酥半软,入口脆皮间挤出浓醇高汤滋味,混合弹牙鳝肉,最为过瘾!
张大娘人看懵了。
东家能吃正常,远近闻名的武师,怎么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也这么能吃?
不过一想到面相更为苍老的大师也不差,张大娘又习惯了。
空碗撂了一摞,苏龟山红光满面,哈出一口热气。
给他吃舒服了。
“痛快!老夫吃了几十年好物,不说宝鱼,宝肉,少有一顿寻常早饭能给我这样的新鲜感!会吃!我府上的厨子不如你。”
算上池塘不过四亩地的小院子,淮阴苏府十分之一不到,没什么值得新奇,未曾想有如此意外之喜,且听梁渠话里意思,显然还有不少菜谱。
苏龟山抽出手帕,擦去热汗,心情愉悦,他从腰间抽出一个苍青色小木匣,轻放到桌上。
“舅爷,这……”
梁渠认出来,这种宝匣一般是用来存放宝植的。
“你也修了金身吧,听老和尚说,修行金身,有相似相非属性的宝植辅助最好。
我来时从府里挑了挑,发现正好有一株水火藤,昨天太晚,没给你,正好今天当做见面礼,也作租金。”
老和尚并拢筷子,平放到碗上:“是块好料。”
言下之意,可以收。
梁渠大喜。
他昨天晚上听肥鲶鱼说,老蛤蟆自居池塘主,收了苏龟山的礼,一朵上好的宝莲花,还想着怎么找个由头骗过来,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舅爷认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