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令,太子殿下养病期间,身边只留福宁公主一人,请你回去吧。”
孟琬凝极不甘心,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灯火通明的殿宇。
可禁军罗列森严,她也不敢造次,只能咬着唇走了。
殿内,沈宁宁坐在墨凌危的床榻边,一张小脸早已洗的干净,透出原本粉白的光泽。
她拧了干净的帕子,来给墨凌危擦手上的血迹。
皇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复杂,更带着一点后悔。
他想他真是糊涂了,沈宁宁这么好的孩子,不正是最合适的儿媳人选吗?
太医们都赶来了,准备为墨凌危施针,调养身体。
见墨凌危没有醒来的迹象,皇帝将沈宁宁单独叫去了隔壁的偏殿。
“宁宁,伯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之前提出那样无理的要求,现在看来,真是荒唐至极。”皇帝面色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些许,透着浓浓的疲惫。
沈宁宁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好一会才说:“为人父母者则为子女计之深远,皇帝伯伯也是为了哥哥事事考虑周到。”
她句句不说埋怨,还将礼节做到极致,心中受的委屈,没有一点表露在面上。
皇帝心中感慨万分。
如此好的孩子,就算有朝一日,他的儿子墨凌危因病离世,沈宁宁作为皇后,一定也能带着孩子,将沧云国治理成盛世。
“宁宁,朕不想再约束你跟凌危来往了,凌危的病若永远治不好了,你是他唯一的支撑和希望,朕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他,若你愿意,朕立即就为你们下旨赐婚。”
沈宁宁闻言,那张温美平静的面容,露出一丝冰冷的裂缝。
“皇帝伯伯,我是晚辈,不应该冒犯,可您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皇帝一愣。
沈宁宁微昂下颌,眸色似带冰霜。
“您害怕谢家权势坐大,威胁墨家江山的时候,就要我远离哥哥;现在您发现哥哥的病,只有我能安抚,于是又希望我留下来。”
“那么我想请问皇帝伯伯,您当真以为我是泥人性子,毫无脾气的吗?先前答应您那种无理的要求,是因为我也愿意为了哥哥付出!他对我很好,我小的时候,他照顾庇护我,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地答应。”
“可皇帝伯伯这第二个无理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不然,我不仅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陆绍元,唯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我不用连累陆绍元与我假成亲了。”
皇帝怔忪,眼眶渐渐充红:“宁宁,是朕对不起你。”
“您没有对不起我,被一直蒙在鼓里的哥哥,您才是对不起他,您既想他的江山稳固,又想他的寿命长久,可您只是给予您想给的,从来不问他真的想要什么。”
沈宁宁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衣裙,态度端庄,落落大方,可神情却犹如霜雪。
“我先离宫了,哥哥的病,就只能劳皇帝伯伯自己多多上心了。”
少女福身,皇帝追了两步,还让陆复传轿,送她出宫。
当天夜里,皇帝一直守在墨凌危的床榻边,一直到四更天的时候,墨凌危才悠悠转醒。
他看见身边的皇帝和太医,声音沙哑:“沈宁宁去哪儿了?”
皇帝顿了顿,安抚说:“宁宁说改日再进宫看你,方才先回家去了,不然你一直昏着,朕岂能让她在这里守到四更天?”
墨凌危轻轻点了点头,他是不舍得沈宁宁在这里守着他。
只见他剑眉下的一双薄眸微微闭上,忽然想起什么,又问:“方才发病,没有吓到她吧?”
皇帝心中感到苦涩:“自然是没有,你跟宁宁自幼长大的情谊,她又是个好孩子,怎么会害怕你。”
墨凌危却一副没有信心的模样,沈宁宁对他冷淡的态度,让他不确定他在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分量了。
皇帝看见他闭上眼睛休养生息,却还心心念念想着沈宁宁。
更觉得自己实在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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