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感知到了一股浓郁的怨念,浓郁到让他的灵魂陷入其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而对此的生理反应就如同是溺水时的窒息,所以卡伦才会本能地仰起头,下意识地认为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头浮出“水面”。
卡伦,又一次预判错了。
第一次预判错了述法官回来的时间,因为不知道在这里祭养着的竟然是神器;
这一次预判错了,是因为他还没有尝试过,什么叫用来培育神器之灵的“沼泽”,这沼泽,到底有多可怕。
不过卡伦心里并没有什么挫败感,在实力天平完全不成正比的前提下,一些地方预判出现错误,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自己实力足够强大,那根本就不用预判了,就像是当初自己把名单递给爷爷时那样,接下来,无非是上门让他们签到。
不管怎样,自己能营造出这种局面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卡伦,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阿尔弗雷德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卡伦,没有去搀扶,而是默默地将手捂住自己的嘴,紧接着,一阵韵律从阿尔弗雷德嘴里发出。
这是一种深沉的韵律,带着极为清晰的压抑感,但顺着这个节拍下来,你又会感觉到一种希望。
帕瓦罗先生很是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是真的没想到,此时眼前会出现这种场景,他体内仅剩的那一点点灵性,好似已经无法去帮助他进行理解了。
小约翰则抬起脖子,他看见卡伦痛苦地跪在地上,看见站在卡伦身边的阿尔弗雷德,一边“做”着节奏,一边身体伴随着节拍晃动,同时皮鞋不停地跟着韵律踩踏。
一时间,小约翰有些口干舌燥;
他是一个爱玩的孩子,一个把孩童天性完全释放出来的男孩,此时此刻,他内心忽然涌现出了一股剧烈的冲动:
我,好想加入啊!
普洱张大了猫嘴:“喵。”(他这是疯了么?)
“汪!”(所以,他才诞生了信仰。)
一缕缕黑雾,从卡伦身上散发出来,这不是卡伦自己的,恰恰相反,这意味着他此时身体和灵魂,都正在承受着恐怖的污染!
当你缔结了深渊,深渊也会回馈你属于它的礼物。
像是青筋毕露,但这些“青筋”都是黑色的,它们开始逐渐呈现在卡伦的皮肤上。
“啊……”
卡伦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
高台上,洛雅很认真地看着下方的情形。
“啧啧啧,是心疼了么?”齐赫问道。
“忽然觉得,他真的很好看呢,哪怕是现在这个样子。”
“放心,当下一个你诞生时,我会按照他的模样来变化自己的模样。”
“爷爷,您不懂,这是一种感觉,好看,不仅仅是外貌,有些人长得好看,但是一张嘴一说话一聊天一走路,就会给人一种楼房垮塌的感觉;
但又有些人,和他说话时,你的情绪会自然而然地被调动,会因为他的话,他的神情,立刻勾动你的情绪。”
“这些话,是谁对你说的?”
“这里的姐姐们啊,我经常在梦里和她们聊天,她们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呢,有人是暗恋,有人是早就结婚了,有人,连孩子都有了。
她们可喜欢和我聊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那就期待着看吧,亲眼看着,这个年轻人,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
“他就算变成了一滩脓水,也没此时的爷爷您恶心呢,嘿嘿。”
齐赫手中的动作开始收拢,这意味着【回潮】术法,即将完成。
身后的提尔斯,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缓缓地落了下来,他甚至有时间去诅咒,鲁克,为什么你还没来,你肯定是故意的!
……
外面,鲁克裁决官终于迈开了脚步,他看见局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
虽然他清楚现在自己进去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会被责骂,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们这个团体本就没有什么温情可讲。
但他的身体在行进中刚准备进行雾化加快速度,却又猛地打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空中的这一切。
……
卡伦皮肤上的黑线变得越来越密集,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身上被切开了一道道口子,虽然没有鲜血流出来,但这种感觉其实差不多。
仿佛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薄气球,里面装满了水,而外面,则有一把把锋锐的小刀正对着自己疯狂地切割。
不知道接下来哪一刀落下来时,能把自己割破;
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能熬到下一刀的到来。
阿尔弗雷德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演奏”,忘我,投入;
信仰的产生,是他对卡伦忠诚的最好认证,他相信卡伦能够站起来,永远相信,哪怕是死后,他也相信这对于卡伦不是结束,只是去往新开始的道路。
凯文撒腿跑了过来,来到了卡伦面前,看着此刻无比痛苦的卡伦,凯文眨了眨眼。
普洱从金毛身上落了下来,看着金毛:“蠢狗,你有什么办法?”
金毛摇了摇头。
普洱又问道:“凯文,你有什么办法?”
凯文摇了摇头。
普洱几乎喊道:“拉涅达尔,你有什么办法?”
拉涅达尔摇了摇头。
“你真是条废物邪神!”
金毛摇了摇尾巴,凑上前,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卡伦的额头,然后在卡伦面前匍匐下来,两只狗爪叠在一起,吐出舌头,露出了笑容。
而这时,身后的卡伦污染程度,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可就在卡伦自己都觉得自己将要被这恐怖的污染浓度吞没时,一切的一切,又像是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不仅是痛苦的感觉开始消失,连那种窒息感也快速地减弱。
金毛看着普洱:
“汪!”
他的身体,是被我亲自改造过的,是原本用来承载我自己的身体。
“汪!”
我是谁,我是伟大的神,我是伟大的拉涅达尔!
“汪!”
他们都说我是邪神,那我就是邪神吧,所以,这世上又有哪几处地方,能比邪神的身体,污染更严重!
“喵?”(那他为什么刚刚这么痛苦?)
“汪!汪!”
就像他练习惩戒之枪后普通精神系攻击他都能产生抵抗力了,污染也是一样,多污染几次,就没第一次那么疼了。
这时,
卡伦开始缓缓地站了起来;
自他脚下延伸出去,一直探入凹槽深处的那条黑色锁链,开始分裂,分裂出了一条条锁链,没入凹槽之上漂浮着的尸体,没入水面之下隐约可见的白骨。
分裂出来的那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锁链,是白色的!
见到这一幕的金毛,也是张大了狗嘴,缓缓地站起来,对着眼前的这一情景:
“汪!汪!汪!”
这不需要翻译,因为它纯粹就是在激动地狗叫。
帕瓦罗先生看着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忽然被一股感动充填,让他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赞美秩序!”
阿尔弗雷德开始加速自己的韵律,他依旧在忘情地演奏着,只是眼角,有两行泪滴淌下来。
伴随着卡伦眼眸地缓缓睁开,那一道道分裂出去的白色锁链身上也开始呈现出微弱的白色光芒,像是在抚慰,像是在呢喃。
先前的怨念,是她们的哭泣;
此时的卡伦,像是穿着白大褂,坐在诊所办公室里,但办公桌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客户,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群客户。
很抱歉,
我无法对你们一一做心理辅导,你们或许也不需要我来做这些,因为这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没有能力来拯救你们,眼前的一切,无法更改,你们的结果,也早就注定;
我能做到的,
就是帮你们打开枷锁,
然后,
让这座城市,
听到来自你们的哭泣!
这一刻,
卡伦终于站直了身子,
他摊开双手,
开口道: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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