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甲坚固异常,即使筑基修士无法主动催动,其亦可以抵挡筑基圆满修士的法术、灵器攻击,并在受到攻击之时,自动释出一道‘沙河’,磨灭敌人法术、法器、肉身……
“不过此甲若不能主动催动,便无法遮护全身,只能遮掩住甲胄所在的部位。若此甲被曹家家主曹真贴身穿戴,则其躯干固然坚不可摧,可四肢、头颈却不受宝甲遮护,仍有巨大破绽……”
听完韩忠讲述的消息,倪昆大是满意,连连颔首。
韩忠见得了倪公子欢心,不禁鼓足勇气问道:
“倪公子,恕小人斗胆……上宗巡查使大人暗中潜入仙坊,是否要对付四大家族?若如此,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上宗巡查使大人?
倪昆眉头一挑,回头瞥了亭中的齐凌云一眼,心中大是诧异——这小子很机灵嘛!居然猜到了我的玩法!
此子心思敏锐,心计深沉,又擅见风使舵,断不可留!
当下微微一笑,悠然道:
“韩道友不愧是韩家干才,英雄所见略同啊……”
说话间忽地大袖一拂,整条右臂化为一条血影,从那三具黑衣人尸身上一掠而过。
血影掠过之后,三个黑衣人,顿时只剩人皮、衣衫留在原地。
瞧见这一幕,韩忠霎时头皮一麻,浑身一震,瞳孔骤缩,满脸惊骇地看向倪昆:
“你,你……原来……”
倪昆笑了笑,“别怕,你还有用……来,先敞开心神,容那位种下禁制。有此禁制,你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说话间,他向着水榭亭中一拂袖,飞出三颗血色丹丸。
而亭中全程垂首抚琴的齐凌云,也终于抬起头来,张口一吸,将那三颗血色丹丸吞入口中。
之后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一对猩红欲滴的赤血双瞳,看向韩忠。
有了今晚那三颗血丹,她的实力,已能跃升至筑基中期层次。
但对她这样的血奴来说,血丹不仅是唯一提升实力的途径,更是一种令她深深沉迷、欲罢不能的无上享受。
可惜,她无法炼制血丹,想要享受血丹,就得等主人投喂……
咦,我为什么要称倪昆那血魔为主人?
神情古怪的摇了摇头,齐凌云轻轻一抹琴弦,将一道“无形音雷”,种入韩忠识海。
……
午夜,子时正。
一道黯淡纤细的血线,在夜色遮掩下,风一般飞掠至仙坊上城,坊主府前。
随后血线落地,化为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腰悬一面坊主府通行令牌,龙行虎步,大步走向坊主府正门。
腰间令牌摇晃之间,闪烁起青碧灵光,坊主府禁制由是无一触动,任凭那人畅通无阻,一路行至正门前。
这时,正门左侧的门房之中,忽然传出一声低喝:
“什么人?”
“是我。”
来人淡淡说道。
此声入耳,门房之中,两个出身四大家族,明为坊主府守卫,实则负责监视坊主府的守卫,顿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迷茫。
来人则脚不停步,走到门槛前,直接摘下通行令牌,往朱漆大门上轻轻一拍。
大门禁制瞬间解除,门板无声开启,来人大步迈过门槛,留下一句话,回荡在两个守卫耳畔:
“两位值夜辛苦,是时候好好睡上一觉了……”
两个守卫顿觉一股倦意袭上心头,脑子一片混沌,哈欠连天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板上,霎时陷入最深沉的睡眠。
来人反手关上大门,又沿着门道继续前行,过门厅,绕影壁,径往新坊主居所行去。
他似乎很熟悉坊主府的地形,未被偌大府邸错综复杂的路径所迷,始终目标明确,直指坊主居所。
而这一路行来,虽凭着那面坊主府最高级别的通行令牌,全程未曾触动坊主府禁制,但也有几个值夜的守卫发现了来人。
可不等他们发问,便纷纷被一句轻柔的话语送入梦乡,或靠着廊柱,或倚着墙壁,或干脆一头栽倒在道旁草丛中,睡得无比香甜。
新任坊主不过是炼气后期修为,不值得用筑基修士监视。
再加上新坊主曾“无意间”展示过一枚气息恐怖的青色鳞片状“符宝”,偏又毫不揽权,四大家族也不想与坊主彻底撕破面皮,于是坊主府中,如今便只有炼气境界的下人、守卫。
就这样,来人畅通无阻,径直来到坊主府主楼前,步入楼中,直奔坊主修炼的密室。
当来人来到地下密室前,本该在密室当中打坐修炼的坊主赵秀琳,已恭恭敬敬等在密室门口,见到来人,顿时大礼参拜:
“拜见主上!”
赵妖女的主上,自然只有倪昆。
倪昆拂袖托起赵妖女,淡淡道:
“府中眼线皆已陷入沉睡。你去大门接应齐师姐,她还带来了一个韩家人,那人来历、用处,齐师姐会与你分说。做完此事,再来这里听我吩咐。”
“遵命!”
……
午夜,子时末。
那黯淡纤细的血线,又自上城下山,再沿坊市角落,一路往仙坊大门掠去。
仙坊大门虽有禁制阵法,但素来对外不对内。
外面的人想要强行擅闯,必会触动禁制,引发警讯。
可里面的人若要出去,除非仙坊内部主动提升阵法禁制的防御级别,否则外出的话轻而易举。
当然,仙坊正门,时刻有着修士守卫。
修士半夜外出,即使有正当理由,那也是要登记的。
不过那道纤细黯淡的血线,在夜幕之中几乎肉眼难视,气息亦微弱隐匿至宛若蠓虫。
当那血线贴着地面,自大门角落掠出仙坊时,把守大门的几个修士,由始至终,一无所觉。
掠出坊市后,那道血线放开速度,一路贴地狂飙,很快就来到仙坊二十多里外,一道隐蔽的山坳之中。
之后血光一闪,化为高大挺拔的人形。
那人取出一柱一尺长短,通体晶莹剔透,好似冰晶雕琢的线香,两指拈着香头轻轻一捻,将香头引燃。
火光明灭中,一道奇异的无形波动,自香头散发出去,八方扩散。
那无形波动风一般掠过山峰、溪谷、峡道,越来越快,越来越远……
数十里外,九连山中,一座山涧寒潭之畔。
一个脸戴寒冰面具的黑袍人,正自盘坐潭边,手持钓杆,独钓月影。
忽然,那无形波动自黑袍人身上一掠而过。
黑袍人微微一怔,霍地起身,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予人冷酷淡漠之感的灰色瞳仁当中,闪过一抹激动:
“终于……有生意上门了吗?”
旋即飞快收起钓杆,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烟,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一刻不到。
黑袍人便已抵达目的地。
他停在山梁上,藏身一片幽暗树影之下,俯视下方山坳。
只见山坳之中,一个高大挺拔的青衫人影,正席地而坐,身前插着一柱点燃的线香。
“是他?”
黑袍人认出了山坳中的那人,又仔细感应一阵,未在山坳之中,察觉到其他修士气息,当即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又一个俯冲,黑袍招展间,仿佛一只黑色大鹰,向着数十丈深的山坳滑翔过去。
听到衣袂破空声。
席地盘坐的青衫人悠然仰首,看向那自山梁俯冲飞掠下来的黑袍人,悠然一笑,朗声道:
“黑煞道友来得好快!”
黑煞稳稳落在青衫人十丈之外,以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倪道友此番寻我,可是有正经生意了?”
倪昆缓缓颔首:
“不错。”
黑煞冷冷道:
“目标是谁?”
倪昆微微一笑:
“很多。”
黑煞灰瞳之中寒光一闪:
“看来是笔大生意。但你知道我做生意的原则。”
倪昆含笑说道:
“放心,这次的目标,保证人人该死,个个当杀。”
“很好。说出他们的名字。”
“韩家老祖韩琛,及其长子韩成法、次子韩成道,嫡孙韩庄羽……”
“等等!”黑煞作了个暂停的手势,眼神古怪地看着倪昆:“你说的,似乎都是筑基大修?那韩家老祖韩琛,甚至还是个筑基圆满的老鬼?”
倪昆点头:“不错。”
黑袍人眼神愈发古怪:“你要对付整个韩家?”
“当然不是。”倪昆微笑:“我要对付的,是九连仙坊四大家族。”
“……”
黑煞深深看了倪昆一眼,确认对面那个貌似儒雅潇洒的男人,其实是个脑子有坑的疯子,当下拱手一揖,断然说道:
“告辞!不,永别!”
说完转身就走。
“道友请留步!”倪昆挽留道:“此事其实也与道友相关,道友这次,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黑煞停下脚步,冷声道:
“什么意思?”
咳!
倪昆清清嗓子,从韩威三人之死说起,将韩家耗时两个多月,暗中收集种种情报之后,得出的结论说了一遍,又笑道:
“所以,道友如今也被韩家锁定了。就算黑煞道友不出手,韩家恐怕也不会放过你。”
“……”
黑煞沉默好一阵,方才缓缓说道: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我当街发了名贴,名贴里有说我可以接杀筑基初期的单子,韩家就以为,是我杀了韩威等人?又因为我和你在醉仙楼吃过酒,就认为是你雇佣的我?”
倪昆点头:“正是。”
“……”
黑煞又沉默许久,眼神奇异地看了倪昆一眼,深深一叹,颇有些心累地说道:
“你们这些南海修士,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这鬼地方,简直有毒。”
倪昆没事儿一般,好像自己不是南海修士似的,笑吟吟道:
“事已至此,道友不如听听我的计划?”
黑煞语气疲惫地说道:
“四大家族筑基修士加起来足有十几个人,我有把握干掉一两个,但这么多人……我必死无疑。你计划再好,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有何用?你这单生意,加钱我都不接。就算莫明其妙把我也给牵连进来了,我躲远点就是。南海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个赤煌国。”
倪昆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道友这却想错了。按照我的计划,我们的实力加起来,还真就刚刚好对付四大家族。既能对付四大家族,又何必远走他方,重新开始?最重要的是,这单生意如果做成,道友的收获,将远远出乎你的预料……”
“我们?”黑煞道:“除了你我,你计划里面还有谁?”
倪昆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巴掌。
旁边树林之中,应声走出一条修长身影,紫衣金冠,怀抱瑶琴,正是齐凌云。
看到齐凌云,黑煞顿时一惊——以他的感知,方才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在那不过十丈开外的小树林中,居然还藏了一个人!
再感受一阵齐凌云的气机,又仔细一瞧她怀中那具描金绘彩的瑶琴,黑煞顿时眼神一变:
“仙音妖女?还是筑基境妖女?”
咦?
倪昆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问道:
“黑煞道友何以一眼认出她是仙音妖女?”
“哼!”
黑煞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只死死盯着齐凌云,浑身紧绷,气息凝聚,一副高度戒备模样:“倪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煞道友勿需紧张……”
“紧张?你在小看我?”
黑煞冷哼一声:
“区区一个筑基境的仙音妖女,也配让我紧张?”
齐凌云闻言,面无表情地紧盯黑煞,猩红双瞳似欲滴血,同时一股无形威压向着黑煞轰然压下。
上等道基的筑基修士,神念威压宛若实质,一个眼神,就足以令普通炼气后期的散修丧失斗志,跪地求饶。
但黑煞居然承受住了齐凌云的神念威压。
虽他身形明显震颤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稳稳屹立,灰色双瞳毫不退避地与齐凌云对视着,冷冷说道:
“单凭神念就想压倒我?这可远远不够!”
“哦?”齐凌云手按琴弦,淡淡道:“你想试试我的手段?”
“你大可以试试。”黑煞冷冷道:“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见黑煞并非死撑硬顶,而是好像真有点自信的样子,倪昆不禁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心中暗忖:
黑煞宣称的敢接筑基初期的单子,该不会指的是名门大宗的筑基初期吧?
这样的话,对黑煞的实力,或许得比之前更加高估一二了……
一念至此,他淡淡说道:
“齐师姐,黑煞道友是我请来的帮手。”
齐凌云微微一笑,按在琴弦上的手掌缓缓收回,同时那镇在黑煞身上的无形神念,亦消散一空。
神念威压消散,黑煞顿时松了口气——他虽扛得住上等道基的神念威压,但上等道基的无形神念,可不单单只是无形威压那般简单。
神念锁定之下,他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次的气机变化,那妖女都能了如指掌。
斗法之时,对方可谓占尽先机,稍有破绽,便会被那妖女神念洞悉。
与这等出身顶级名门大宗,真正意义的“筑基大修”斗法,就算他有足够强力的杀手锏,也是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乃至身死当场。
不过……
黑煞瞥了倪昆一眼,若有所思。
倪昆修炼的是青木长春诀。
而据他所知,仙音派的所有炉鼎,修炼的都是青木长春诀。
可是……
若倪昆只是炉鼎,凭什么能一言喝止筑基境的仙音妖女?
且他神完气足,身姿挺拔,肌肤饱满,看着也不像是被仙音妖女糟蹋过的样子……
再者,瞧那个紫衣妖女的模样,她与倪昆之间的“主仆关系”……
好像,似乎,值得商榷?
但这如何可能?
堂堂筑基境仙音妖女,怎会被区区一个炼气后期,修炼青木诀的男修驾驭?
这倪昆,究竟是什么人?
正疑惑时,倪昆笑问:
“黑煞道友,不知你现在,可愿仔细听一听我的计划?”
黑煞沉默一阵,缓缓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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