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都不像……我听说那冠军侯有万军不敌之勇,抬手就将匈奴王庭打翻,捏死了匈奴单于。”
赵破奴骑在马上,听到街旁民众的议论,额头微微冒汗。
另有些民众看见汉军,却是矮身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们敬的是大汉强军,帮他们斩杀匈奴贼寇。
“元朔元年,匈奴来袭,城破,我父被匈奴人挂马取乐而行,活活拖死。”
有民众对汉军跪倒后,失声痛哭:“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
匈奴破城后肆虐劫掠,类似的事情在边关屡见不鲜。
越来越多的人默默跪地,给汉军叩首。
对边民来说,一军转战千里,杀上匈奴王庭,斩首匈奴部众是最值得喜悦的事。
有些人能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在等着匈奴被破,等着匈奴国破家亡,等着他们悲呼逃窜,等着汉军能杀溃匈奴,给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等着扬眉吐气的那一刻。
街道上,万众喜极而泣。
整个城池却是逐渐安静下来,变得肃穆,没有了刚才的喧哗。
只有汉军清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前行。
城内中央的一座角楼上,卫青和霍去病并肩而立,风吹来,衣袍猎动。
俯瞰下方长街,民众默默跪伏的场景,让霍去病亦为之动容。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为兵者,统兵征战背后支撑的信念,大概就是希望后方能国泰民安,百姓乐业,精忠报国。
打出一个盛世,杀尽犯我汉土者,让外族不敢稍动。
……
“你躲过了今天,还有后边这一路,还有长安。周平被伱躲开一次,下次就不会再上当了。”卫青说。
霍去病瞅了瞅舅父,为什么感觉他说话时,带着些幸灾乐祸。
他自己也不愿游街,被人观瞻,但似乎很乐意看霍去病游街,承受民众欢呼。
返回长安,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霍去病有些头疼。
“霍侯骗得我好苦。”
后方飘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是老将李广:“霍侯出征前,说你们去打匈奴,北关也不会安生,非我别人不能守。
但你们走后,北关安静的让人打瞌睡,多日来连风吹草动都没有一点。”
李广怨念深重:“下次霍侯说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信了。”话罢气咻咻地走了。
身畔再无旁人,卫青将声音压得略低,道:“有些事你要注意些。
我大汉传到陛下手里,国力日盛,一改列祖列宗隐忍的作风,向匈奴宣战。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为了促使军队养成勇武好战的作风。陛下重赏有功将领,对败将则重罚。
所以人人渴望立下武勋。”
又道:“陛下把无功不得侯的制度发挥到极致,故而人人崇尚武功。
你自身征战,也要懂得将军功分给下属,方得拥护。”
“且你兵锋之盛,两战皆开前人所未有。短短两月间已益封至四千户,有多少人为之侧目?
你可知再封下去,破万户以后,陛下该封赏你什么?”
霍去病沉吟沉吟:“舅父怕我锋芒太盛,陛下无物可封,最终君臣相忌?”
这似乎是历朝历代名将盖世,功高震主者的宿命。
卫青向来心思细腻。
他并不是生出了其他心思,而是在提醒霍去病,要知道收敛,方为长存之道。
霍去病笑了笑:“封赏达到万户,确实是个关隘,过了万户便位极人臣,封无可封。
但那是因为我大汉的国境小。舅父想想,我们现在的国境,人口,万户确实是最大的封赏了。”
卫青不语。
霍去病道:“如果人口,国土比现在大一倍,两倍,乃至更多,万户还会是上限吗?
外扩永远是解决内部矛盾最好的办法。
可以将其他事转移到攻城略地上,打仗是耗费钱财国力,但更多的土地、人口,又会反过来让国力更强。关键看能不能打胜,吞并掉对方,转化成自己的国力。
有些仗,是可以越打越强的。”
这理论当真新鲜,有一股子满满的穷兵奢武的味道。
细想想,还特么挺有道理。
卫青愣了片刻才哑然失笑。
扩充国境牵扯的事情多了,岂是那么容易的?
卫青却是不知道,霍去病这次回长安,就会把某些事提上日程,着手推进,甚至他已经在开始布置。
卫青换了个话题:“你得了匈奴的部分国运入体,是大造化,用不了多久,修行还会增长。”
“你少时就对兵家阵图之术,有过人的天赋。
我估计,你接下来的阵图境,可能会格外不同。”
卫青娓娓道:“吸收一国气运,最利于兵家修行,所谓兵家破国,成圣有望。撼动国运的兵家,根基牢不可破,这方面我有些经验说与你听……”
两人说话间,游街的队伍,已靠近了郡守府。
太常周平从外一路进来,登上阁楼,看见霍去病,靠近道:“霍侯,可找到你了。”
“陛下专程让我来,有事要交代。”
周平话落,遂执礼道:“先恭贺大将军,冠军侯此番兵破匈奴,立显赫之功。”
又道:“霍侯经此战,据说连匈奴各部的牛羊,听到你的名字也要瑟瑟发抖,不敢吃草。”
这当然是玩笑话。
“太常还没说,陛下让你赶到北关,为何事?”霍去病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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