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沉甸甸的话,也像是一块冰冷的大石头,一下子压到了商如意的心上。
她几乎可以肯定,王绍及一定是伺机报复,故意将雁门城发生的那件事告诉了宇文渊,说不定还有些添油加醋,就是为了看自己,或者说,看国公府的好戏——而宇文渊并没有直接询问那件事,却是从沈世言被赦免这件事来问,一来,是给自己留些面子,二来,他也不想让国公府真正闹出不堪的丑闻。
又或许,他对自己这个儿媳,终究还留有一点余地。
而这个时候,自己的回答就尤为重要,否则,一旦让他对自己彻底失望,那她身为国公儿媳的身份,甚至将来的路,都会一夕崩毁。
想到这里,商如意的呼吸都紧绷了起来,思前想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我——”
可她的话没出口,就听见宇文晔平静的说道:“父亲,这件事刚刚为何不问我?”
宇文渊皱着眉头看向他:“你?”
宇文晔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儿子不对。此次跟随陛下北巡,儿子——一时疏忽,跟如意分路而行,我要比他们晚到数日。我们还在路上的时候,阿史那刹黎已经围攻了雁门城许久了。”
“……”
“如意她,她是被阿史那刹黎的鸣镝射中,才受了伤。”
“什么?”
宇文渊大惊:“之前你们只说她受了伤,我还以为她跟别人一样,是在逃亡中被突厥兵所伤,怎么是被阿史那刹黎的鸣镝所伤?!”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商如意:“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
言语之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商如意也有些惊愕,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宇文晔有意将话说一半藏一半,这样一来,宇文渊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被鸣镝射中,自然会对她更有些疼惜之意。
那很多事再解释,也就容易得多了。
商如意忍不住低头,偷偷的瞥了宇文晔一眼——他,好像是在帮自己。
宇文晔继续说道:“之前不说是怕您担心,如今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如意当时身受重伤,可雁门城城门将破,将士们却毫无斗志,她就斗胆向皇帝陛下谏言,停止征伐辽东,这样一来,军心大振,才得以守住了雁门城。陛下恩赏,还——亲自护送她回去养伤。”
“……”
“之后,我又赶到,杀退了阿史那刹黎的大军,才解了雁门之围。说起来,王绍及因为被抢功的事,一直嫉恨我们。”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商如意一边看着他,一边心里轻轻的叹息。
这個人……太会说话了。
他平时话不多,也冷冷的,却没想到,一开口就能搅弄风云,甚至颠倒黑白,虽然事情都是那些事,但被他调换了一下顺序,增减了一些言语,这件事一下子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也更显得王绍及的居心叵测。
宇文晔接着道:“是因为她护驾有功,所以陛下才赏赐了她,赦免了沈伯父。”
“……”
“只是,那个时候若儿子能陪在她身边,有些事,也不必她去犯险了。”
话语间,竟似有些愧疚。
商如意的心原本紧张,这个时候竟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却见宇文晔也看着她,目光竟也柔和,这一对视,两个人的身子同时一颤。
商如意突然感到心口一麻。
而宇文晔已经淡淡的垂下眼睑。
见此情形,商如意暗暗的伸手用力的捏了自己一把——她得让自己清醒。
宇文晔一直都是这样,他很清醒的在外人面前做好了一个夫君该有的样子,可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人是谁,他从来没有糊涂过。
而自己,也不该因为他的这个温柔面具,再糊涂!
宇文渊看了看自己这对佳儿佳妇,半晌,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也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皇——如意,倒是你受委屈了。你舅父的事,爹也没能帮上你什么。”
商如意忙道:“爹这话,让如意怎么受得起。”
她说完,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关,暂时是过了。
于是又说道:“爹叫如意过来,就是这件事吗?”
宇文渊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商如意便坐到了宇文晔的身边,然后听见他说道:“爹叫你来是跟你商量,你和晔儿的房里现在只有两个人服侍,听说那个小的还是刚买来没多久,也不怎么懂事,爹想着,再给你一个人用,你可愿意。”
商如意一听,眼睛亮了。
她几乎已经能猜到,宇文渊要把谁给她了。
事实上,这件事就算宇文渊不开口,她也得找个时间问自己这位公公要,官云暮死后,她身边的人虽然不多,但如何处理也是个问题,一些小丫头小厮要么派到园中各处,要么给些钱就能打发,可有些人安排,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于是,她微笑着说道:“一切,都听爹的安排。”
宇文渊摆了摆手:“也不能什么我都安排,人还是你自己来选的。”
“选?”
商如意顿时一愣。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晔也微微蹙眉:“爹说的是——”
宇文渊道:“一个,是服侍你娘的锦云,还有一个,也是服侍过你娘的,就是长菀那个丫头。”
“……”
“他们两在府里的时间都不短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一个老沉持重,一个年轻伶俐,都是得用的人,就看你们挑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