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渺心中念过屋里的钱老二,踟蹰了片刻,一时却又找不到话和卫珂搪塞,只得先去了,待到包厢廊上,却碰着顾籍一行人迎面走过来。卫珂侧身让了,顾籍瞧她一眼,却没认出来躲在后面的叶渺,见卫珂螓首蛾眉,美目流盼,侧身垂眸时巧笑嫣然,心中痒痒,因止步吟道,“耳后金环子,腰上玉佩珂。低鬟说风起,扶钗怯相过。交襟整罗衣,停步蹙双娥,何不奉卮酒,欢欣能几多?”
卫珂动作微微一顿,敛身下拜,顾籍不待她屈身,伸手扶了起来,笑道,“先前家中见过姑娘数次,却不得相识,今日可有幸共饮一杯?”
叶渺跟在后面,见两人说说笑笑走了进去,却是心不在焉,趁着卫珂不注意,偷偷挪步到了栏杆前,抻着向前望了一圈,见台上艳女清歌,隐隐有琴声传来,帘后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个白衣人,多半就是顾秀,心中只是忧虑起施眉生那头。
那边顾籍笑道,“先前听闻姑娘芳名,却不知是哪个珂?”
卫珂道,“玉珂之珂。”
顾籍因笑道,“原来如此,是籍唐突姑娘了。”
三人各怀心事,过了一晌,歌舞渐渐停了,歌姬在下面谢了客,便该请诸位客人出去。叶渺至此心中方稍稍安定,跟着卫珂走了下去,刚到一楼台阶处,就听见里面骤然闹将起来,一个杏红衫子的美貌女郎快步走到顾籍身前来,“顾公子,那冯公子已经在里面闹开了……”
这女郎正是罗胭,顾籍这边刚刚和卫珂搭上话,虽方才被这罗胭姑娘软言相求,用言语逼住才不得已应付了几句,眼下却又懒得为此和冯氏起冲突了,只含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冯公子为盈妹妹争风吃醋,那不是好事么。”
叶渺侧耳听着,里面那位冯公子骂人的仗势已然从“你大爷我给你花了多少钱”数落到了“狗娘养的婊子无情无义水性杨花”,间或杂着几声瓷盏碎裂的声音和女子的哭叫声。这下就算没有她在沉璧桥闹出来的事端,施眉生恐怕也非来不可了,也不知顾秀走了没有。
顾秀自然没走,她替梅盈弹完了琴,就准备收拾了东西告别。此行虽没追到凉月珠,但痛痛快快打了几架,又捉到了盗匪,也算划得来。谁料刚从后台一出来,就被一个喝得半醉的锦衣男子堵住了,上来就抱住她一通胡言乱语,要不是顾秀闪躲得快,险些连琴都给他撅折了,当即清声叱道,“你是什么人?跑到后台来做什么?”
那人却是充耳不闻,只是追着她跑,“盈儿,你想得我好苦——”又转头喝令几个手下,“都给我围住了,今天绝不许盈姑娘跑出去,谁敢放人”
顾秀只觉头皮发麻,她答应替梅盈来弹曲子,可没说还要还情债!手边无刀无剑,术法轻易不能动用,免得被人看出来路。若要用拳脚,这身衣裳也是碍事透了。那冯晟眼见顾秀只是周旋躲闪,心中怒意渐起,转头破口大骂起来。
这边,罗胭换了舞衣,去顾籍跟前好言相求无果,心下只是叹了口气。求助顾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恩客大都身份贵重,又有几人肯为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出头的。见场中愈发闹起来,匆忙赶了过去。彼时顾秀正被众人围在中间,因面纱未去,罗胭只当这是梅盈,心中更为焦灼,扬声唤道,“冯公子,冯公子!”
然而场中杂乱喧嚷,看热闹的围了一圈,她一个女子又如何分得开人群。正当此时,二楼后面忽而走下来个纤细的身影,清声道,“冯晟,你住手——”
那少女身形婀娜,正是梅盈,只见她款款走至场中,先向顾秀一礼谢过,转头向愣在原地的冯晟道,“这是我一位朋友,今日代我弹琴,公子既然是来找我的,还请放她离去。”
冯晟听她这话中大有余地,登时喜动颜色,“好说,好说,来人,送这位姑娘出去。”
顾秀看她一眼,站在原地不动。梅盈知她武艺高强,不惧于人,当下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对冯晟道,“这一月来,承蒙冯公子关照,在盈儿身上花了这些钱财。”她伸手一拂,旁边侍女就碰了银盘过来,上面杂放着珠钗玉镯,丽色几欲迷眩人眼。冯晟见状,已然觉得不对,“你要干什么?”
梅盈朝人群外远远一望,见罗胭姊姊正奋力朝她这边来,心中温柔,那个念头也愈发明晰起来。说到底,冯晟痴缠于她,只是为了这一副身子她将这一盘珠宝推到冯晟面前,从袖中掣出一柄镶满宝石的短刀来,用那双从来纤软温柔的手握住了,向脸上就是用力一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