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康思索了下,谨慎道:“奴婢不知。”
他没敢多嘴,问要不要请太医院问一下,只是静静地等着陛下的反应,烛光跳动,萧安礼的拇指无意地蹭了下掌心,突然开口。
“那个侍卫……还是撬不出实话吗?”
李福康表面应声:“没有。”
却难得腹诽,陛下吩咐不让用刑,也不许逼问,怎可能从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
“好手段。”
萧安礼眼角带着讽意:“从诏狱提出来,朕要亲自审。”
李福康抬头:“嗳?”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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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呀!”
雪沛两只手托着脸,无聊到左右歪着脑袋:“你试试,这种地方怎么睡得着?”
飞蛾还在枯草堆里,气哼哼的:“我不试,我又没被皇帝抓住。”
“真对不起。”
雪沛看着自己的朋友,小声道:“我如果走了,王家肯定……”
“知道,你说过多少次了都。”
飞蛾打了个呵欠:“我不劝你了。”
黑黢黢的牢狱内,阴暗,寒冷,厚重的砖墙触手生凉,满是斑驳。
两只小精怪没什么法子,只得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待最终的结果。
它们虽听说过人心险恶,但未同这个世间打多少交道,所以还抱有一丝幻想,万一呢,说不定陛下大发慈悲,饶这莽撞的小侍卫一遭。
雪沛也跟着打了个呵欠。
“我想去溪里洗澡,”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眼睛都亮了起来,“春天的水还有点凉,但很干净,日落的时候波光粼粼的……”
飞蛾轻轻扇动翅膀:“行了,先忍忍。”
雪沛委屈道:“三天了,感觉我好脏呀。”
他是一只注重仪表,爱干净的萤火虫。
不仅喜欢漂亮的东西,也喜欢给自己收拾得整洁漂亮。
飞蛾刚想劝一句,说没事,你比外面那群肥头大耳的狱卒干净多了,可还没等开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雪沛怔了下,突兀地站起来&ash;&ash;
“哗啦啦!”
伴随着脚铐一起响的,是大门铁栓被拔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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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沛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被蒙着眼带着往前走的时候,他好冷,身为侍卫的铠甲被剥去,身上就一件薄薄的里衣,外面应该是夜里,他能闻出薄雾的味道,汉白玉的台阶踩上去也很凉,春夜静悄悄的,只有呼吸和杂乱的脚步声,别的什么都没有。
没人和他讲话。
气氛实在可怕,大概连月亮也只敢在云朵后面看他。
飞蛾刚开始还能跟上,后来就不行了,雪沛的法力都够低微了,飞蛾还要更低,最后只能听见对方慌乱地叫了一句:“你……你小心!我去找人帮忙!”
雪沛嘴唇动了下。
飞蛾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去庙里求菩萨,给神仙上香!”
粗糙的布蒙着眼睛,他在黑暗里待的时间太久,这会儿也瞧不见周围的景,就觉得好冷。
可没多久,就热了。
“……呀!”
一大瓢热水兜头浇上来,雪沛刚被解了蒙眼的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粗暴地扯去里衣,随即就是“咕咚”一声,温暖的水没过他的眼睛。
雪沛缓了口气,才从水里探出脑袋:“为什么要给我洗澡呢?”
还是无人回答。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热气腾腾的内室,旁边是一扇绣了织金花鸟的屏风,繁复的金线堆出花团锦簇的模样,鸟雀的羽毛也栩栩如生,眼珠子却不会动,沉默而毫无生气地停在上面,但这一刻,雪沛突然怕了&ash;&ash;
“咕嘟嘟……”
他怕得整个人都躲进水里,热水顺着木桶边缘溢出去,朦胧的水汽往上升,是很温暖,但雪沛一点也不喜欢,他宁愿在微凉的溪水里沐浴,笑着朝掠过水面的红嘴鸽泼水吵架。
无数细碎的小气泡往上飘。
他只顾得抱着膝,近乎窒息地把脸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