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心有余悸道:“南边来的,年后府城陆续见到一两个,说是家乡遭了雪灾跟冻害,冻死了不少人。”
车夫看扑在地上,面黄肌瘦的人,跳下去把人拉开。
他力气大,被拎着的人也反抗不了。
叶以舒看人饿得眼神麻木,从包袱里拿了两个路上没吃完的干粮。
他交给车夫,车夫立即塞他怀里,然后跳上马车就驾走了。
等进了家门,大门关上,叶以舒赶紧将留守在家中的下人们找来。
“冬娘,最近府城里的流民是怎么回事?”
冬娘是叶家的厨娘。
这娘子是个麻利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矮小纤细,但一把子力气。灶上的活儿很不错。
“主子,您还不知道吧,南边雪灾。”
“回来时刚刚知道。”叶以舒示意她继续说。
冬娘面露同情道:“就是那雪灾后,过年没几日咱府城里就来了一批流民。他没那边家没了,无处可去,便北上。”
“这些日子以来流民不算多,偶能见到几个。咱知府能管事儿,来了的都拉到衙门登记造册,每日给发放些吃食。也能撑过去。”
“往年南边洪灾咱府城流民才多。他们抢东西,偷东西,闹得鸡犬不宁。那时候的知府不管事,我们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现在不怕,咱现在的知府能耐。”
叶以舒见她乐观,还是谨慎些,嘱咐道:“你最近出去采买,多带两个人。”
“诶!我晓得。”冬娘心里高兴。
从前跟了几个主家都没叶家人和善,给银子也大方。
叶以舒又叮嘱了其他人几句,放他们离开。
后几日,叶以舒跟宋枕锦带着东西去问候了他师父,以及周老爷子几家熟悉的人家。
回来后,铺子便重新开了起来。
街上零星能见到流民,客人们买东西时都在讨论。
“府城里的流民怎么越来越多了?”
“就是,这一路出来都见到十几个了。”
“朝廷不是已经派人去南边赈灾了,这些人是跑出来的那一批,应该还没收到朝廷的消息。”
“怕不是见咱们府城比自己那边好,赖在这边不走了。”
约莫半个月后。
本来朝廷有作为,那边安置好了,来他们这边的人应该少了。但府城里的人却一日比一日多。
叶以舒觉得有些奇怪。
他关了门,沿街出去瞧瞧。
刚走到正街,见一家三口迎面走来。男人不算高,背脊佝偻。与女人身量差不多。
中间牵着个小姑娘,面容发白,脑袋低垂。脚似乎都没力气抬起来,隐隐被两个大人拖着在走。
他们是逃难来的,肩上背着小包袱。
衣服破旧不堪,蓬头垢面的,只看得见干燥的唇,瞧不清脸色。
离他大概还有十米的样子,叶以舒本打算问问,他们却忽然在他面前倒下。
叶以舒本以为是人饿了,还没等走近,就被拉住。
他低头一看,是之前合作过的小乞丐。
双眼黑白分明,仰头小脑袋。
“你别去。”小乞丐拉着他往后跑,一脸焦急。
“怎么了?”叶以舒看他还算有肉的手腕,怕摔到他,顺着他的力道往后走了几步。
“他有病。”小乞丐声音急促,又不敢大声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病?”
叶以舒转头,却见那倒下的一家三口身边又很快围过去几个人,搜罗他们身上的东西,又互相叫嚷着抢夺。
而那一家三口看不出情况。
叶以舒本想再上前,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衙役却很快将人拖走了。
叶以舒这才察觉,这里面恐怕有点事儿。
“从南边来的人身上都带病,我的叔叔们都被染上了,现在藏在巷子里不敢出来。你也快点回去吧。”
小乞丐要跑,叶以舒拉住他。
“你等等。”
他用身上的银子买了几十个饼子,示意小乞丐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