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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后,天凉了下来。
院墙边,丛丛菊花含苞待放。
半年未归,他们先坐船先去县里。放下两个孩子之后,两人再离开继续南下。
闫季柏没跟着他们一起,怕的是那小孩儿触景生情。
在河面顺流而下,行了个六七日,就到山阳府的地界了。
不过只去离府城还有一段距离,临近十一月,河道两岸高深的植物皆是甘蔗。
甘蔗还没收割,旁的地界正是农闲的时候,他们这儿却是农忙。
不过到了这边,天气暖和了。叶以舒脱掉肩上的披风,立在船舷打量外面那些甘蔗。
密密麻麻,一眼望去还以为是什么杂草。
那田地边搭起了草棚,偶尔能看人在其中走动,多半是防止人偷东西。
到了山阳府码头,叶以舒两人付了船钱,直接上岸。
一路过来,山阳府地势比他们沐州府稍平,矮山居多。目之所及的平地里,但凡种了东西的,除了甘蔗,还有芋头。
府城大河流经,码头就在城内。
两人下来之后先找地方住下。
山阳府城内的布局与沐州府并无多大差异。只不过民风淳朴些,那些穿金戴银的有钱人见得也少些。
定下客栈后,他们先收拾收拾,好好睡上一觉。
次日醒来,叶以舒跟宋枕锦一起先去各家卖糖的商铺里问了问。
糖价比他们那地儿便宜一些,但看质量,红糖松松散散,甜味尤其不足。
“瞧着是次等货。”叶以舒道。
掌柜的一看叶以舒是行家,笑着道:“瞒不过客官您的眼睛,咱店也有好货,但数量不多。供给固定的买家之后,能拿出来的也是少数。”
“这都年末了,前一批出来的蔗糖早已卖完。现下新的一批还没做出来,客官若是要的话还得等等。”
“品质好的可能看看?”
“就剩我留着自家用的。”掌柜说着,去屋里找了找。
他小心捧着那油纸包裹着的东西,刚走到眼前,那甜丝丝的味道就飘散出来。
叶以舒跟宋枕锦对视一眼。
这味儿闻着有点像自家做的那些。
等到掌柜的里三层外三层将油纸打开,露出里面松散的红糖块儿。
叶以舒只大致瞧了一眼,就是这里面的杂质依旧不少。甚至都比不过他自家工坊里做的那些。
他道:“我这是要往北边送,再好的可还有?”
掌柜苦笑一声,知道这是个眼光高的。
他仔仔细细将红糖收好,看了一眼门外,才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这已经是能在山阳府买到最好的糖了。再好的,要是你能登那赵家的门……才有可能拿得到。”
“赵家?可是山阳府制糖大户。”
“是,就是那个赵家。这全府城厉害的制糖工匠全给他收罗了去,我们就算想卖好的,人家也不卖给我们。”
这糖是稀缺货,何况是精品。就是做出来了,赵家也不会大批量往外卖。
这东西是以稀为贵,越少越好。
好的就专送给那些达官贵人,平常人家哪能吃得起?
叶以舒花了两天时间几乎走了山阳府大半售卖糖的商铺,细白糖没有,掺杂着许多杂质的粗糖倒不少。
精品的红糖也没有。
问下来,不论是好的工匠还是好的东西都被赵家威逼利诱,强买强卖抓进了自家工坊。
不说山阳府,就是放在整个大邱,这赵家在产糖方面也一家独大。
就凭这一个生意,赚得超乎想象。
听人家说,他那房子里到处都是金子做的。就连这当官儿的,也得畏他三分。
商铺卖糖的情况如此,工匠如此,可想而知蔗农的情况又是多艰难。
秋高气爽,孤鹤在河滩上找食。河滩两岸,随处可见的甘蔗地郁郁葱葱。
红日东升,两人踏着秋露往城外而去。
他们雇了马车,叶以舒枕在宋枕锦肩上,闭目养神。
宋枕锦握着哥儿的手,低声问:“夫郎,我们去找蔗农吗?”
叶以舒睁眼,瞧着交叠的双手,忽然抓起来在宋枕锦手背上咬了一口。他目光浅落在宋枕锦脸上,像一时兴起,调皮起来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