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就是想让他们下去。
可这是今儿个最后一趟回镇上的驴车了,不走就得留在县里,还得花银子去客栈住上一晚。
那客栈的一间房多贵啊。
朱二婶力气大,拉了朱进给他禁锢在身前,手捂了他嘴巴。
无论朱进怎么挣扎怎么闹,朱二婶都不放。最后有人看不过去,道:“我说婶子,你孙子快喘不过气了。”
“什么孙子,这是我儿子!”朱二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管你是儿子还是孙子,再吵下去。”车夫道。
“不吵,不吵了。”朱二婶凑在朱进耳边说了几句,朱进立马就安分下来。
众人一看,心想:既然能哄,刚刚怎么就不哄着。非得吵了大伙儿的耳朵才罢休。
朱进却一把抓开他娘的手,一个人蹲在角落。
他娘没满足他的要求,他还是气。回去他娘说了,给他买点心,买烤鸭还有肉包子,他都要一个人吃,连他娘也不给。
朱二婶哄儿子哄出一身汗。
五月了,天热起来。
大伙儿衣衫穿得薄,一动就出汗。好几个人挤在驴车上,挨在一起久了全是汗馊味儿。
一到镇上,受不住的赶紧下去。
朱二婶唤醒自己已经睡着的儿子,肉疼地给了钱,最后拉着不情不愿的小孩儿回村。
走到半路,朱进又想起来他娘说的买肉包。顿时不依了,怎么哄都不回。气得朱二婶打了他一巴掌,人扯着嗓子嚎。
天已经黑了,山上传来狼叫。
朱二婶也怕,飞快拎着儿子往村子里跑。
朱进立马闭嘴,扔下他娘先一步跑了,哪里还敢走夜路去镇上买什么肉包。
朱家。
朱家几个媳妇做好饭等着婆婆回来,到这个时候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大人饿得,小孩儿却饿不住。
几个媳妇眼神一对视,悄悄将今日多出来的一个鸡蛋煮了,分一分,给小孩儿垫垫。
几个男人看着,没说什么。
他们虽然怕朱二婶,但儿子是儿子,弟弟是弟弟。朱进都吃成那个样子了,少吃两个鸡蛋没什么。
朱进跑回屋,直接冲着桌子上去。
朱二婶紧追回来,看儿子儿媳都乖乖站在堂屋,这才气顺了。她坐下,道:“吃饭。”
几个媳妇垂着头,坐在自己男人身边。
菜只敢吃自己身前的,肉菜不敢动,那全是朱进的。甚至朱二婶都不能跟他抢。
一顿饭吃完,朱二婶带着小儿子当甩手掌柜。收拾桌子跟洗碗的活儿还是几个媳妇的。
屋里,朱二婶看着已经爬上床的儿子,自己坐在一旁还惦记着县里的事儿。
油灯昏暗,屋里一股子味儿。
比不得他在叶家厨房看见的那白蜡烛。那可是好东西,要是拿出来几根卖了,她都可以去几次县里了。
叶以舒那哥儿敢放狗咬她,她绝不让他好过。
*
叶家。
叶正坤跟施蒲柳离开下林村已经一月。
叶家院子中间的院墙不知何时被拆了,院子里空旷了些,但三间茅屋里只两间有人。
且整个叶家只住了三人。
叶正坤不在家了。叶正松又养伤快一个月,叶开粮跟李四娘两个老的不得不提起锄头去地里干活。
可他俩年轻时都没怎么干过活儿,连地都没下过几次。这会儿老了,地种得跟荒地似的,草比庄稼多。
村里人看了好笑,背后奚落。
当初有多少人羡慕叶开粮这种人都有叶正坤这样的傻大儿干活,现在就有多高兴这老的总算遭报应了。
大儿厌弃,小儿没用。两个姑娘一个不知音信,一个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
果真是老天开了眼。
叫他往常在他们跟前快活得意吧,现在总挺不直背了。
次日里,上午。
李四娘胡乱煮了一点菜粥,老两口坐在桌上吃。叶正松的那份儿也摆在桌上,不过他却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