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蒲柳看着他,将手上的衣服放进衣柜,然后走到床边坐下。
叶正坤道:“我想着哥儿那里忙,豆苗也在那边念书。咱们把地租出去,去看着两个孩子吧。”
施蒲柳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先前自己就想去帮哥儿干活。但他父子俩一个在县里一个在村里,自己两边都放不下。
现在能凑到一块儿去,她自然是欣喜的。
“可家里的田地还种着……”
“让二伯他们照看着,到时候产出的粮食分他们一些就成。而且太爷在时,爹都得了好地,大伯二伯他们没分到什么。他们一大家子种着那些田地远远不够。”
“是,你说的也对。”
自家亲戚,虽然不跟他公公亲近,但跟他们大房走得近。这田地给他们种着,也不担心荒废了。
施蒲柳细想一番道:“那还要跟哥儿商量商量。”
“这是必然。哥儿那里住不下,咱们重新租个房子住着。也不需多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了。”
主要还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外,像上次那样受欺负了,他们当爹娘的还被蒙在鼓里。
与其在家干了大半年给别人送了银子,不如去县里帮自家哥儿的忙。
夫妻俩仔细琢磨,确定下来。打算过个几天就上县里找哥儿说去。
却不等他们去县里,宋枕锦第二天就找来了。
原本两人还打算瞒着家里的事儿,不让哥儿在外面那么忙,还要帮他们操心。
结果宋枕锦一来,什么都露馅儿了。
两人还说过几天去县里跟哥儿商量呢,结果宋枕锦就说自己有驴车,让他们这两天干脆把东西收拾了,家里该处的事处好,然后跟着他一起上县里。
计划赶不上变化,叶正坤夫妻俩回来才两三天,就要带着家当离开了下林村。
交代田地的事儿时,叶正坤正坐在叶开仓也就是他二伯家。
叶开仓听完叶正坤说的那事儿,气不打一处来。
“那老幺只会闯祸!”
童清已经嫁了过来,现在肚子里已经揣着崽子。他站在自己相公叶大茂身边,听着叶正坤说的那些话。
嫁人前,他以为他会跟叶以舒还有宋枕锦来往更加密切。可嫁人后,他才发现那个总是张扬不已的哥儿早早飞出了山村,离他越来越远。
他们好像本就不是一路人。
只在一开始时,他们遇到过而已。
嫁过来后,他才明白叶以舒家的处境。叶家属实太不安定,要搬出去也好。
但叶开仓还是有些不确定。
“真要走了啊?”
人老了都念旧,大房一家是他们跟叶开粮家唯一的联系。
他们在村里时,舒哥儿带着豆苗会偶尔回来。连他们也去县里了,那大房一脉就会跟他们渐渐走远。
叶正坤点头。
不是他想走,是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他们大房的位置。
施蒲柳听着老人微微颤抖的话,眼眶也渐渐红了。
要是她的公婆像二伯大伯家这样,他们也不用离开村子。
人都重根,他们何尝不是?
全是逼不得已罢了。
交代好田地的事,又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二伯母。夫妻俩回家开始收拾家当,只等着宋枕锦回县里时来接。
叶正松挨了一顿打,亏得府城里大夫的医术好,这几天都在家里养伤。
金兰现在几乎不往叶家来,那边的农活就只能老两口干。
早上,闲了大半辈子的李四娘跟叶开粮出去干活,宋枕锦的驴车停在院前。
叶正坤跟施蒲柳把东西搬上去,随后锁了门离开。
驴车经过刚插下秧苗的田里,郁郁葱葱的风景落在身后。
青翠山里各家都在忙,叶正坤看着这一切,心中全是怅惘。
这是他的故乡,是他百年之后要埋根的地方。他在这里活了四十多年,从未想过有一遭还要离开这里。
说不迷茫是假的。
驴蹄哒哒响,越过了通往镇上的泥泞路,随即往县中的大路上驶去。
朝阳自霭霭雾气中探头,霞光万丈,他们去的方向橙红一片。
叶以舒和施唯忙完了午间的出摊,回来休息一会儿正打算继续出去看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