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张晨还忘不了她最后拉着他手的那句话。
那不是对人生的总结,对他的叮嘱,或者说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愧疚或者寄托。
而是说,“我好饿,晨晨,我好饿啊……”
张晨的眼眉鼻子酸皱起来,再一次涕泗滂沱。
他分不清多少次在老房子里这般浑噩,原来人生最痛事,最大的失去,不是负了春秋寞了韶华,不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那少年游。
人生最大的失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张晨用他的前半生,体会到了人生三失。
……
这处半明半暗的房间从黄昏穿透红色钢窗分割的格子渐渐消去,张晨也不知什么时候醉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而那倒映在墙上的黄昏光影,却在肉眼可见的推移着,从进入阴沉的猩红光线,渐变成橙黄,赤黄,田字格的光斑推移,竟然慢慢形成了明亮而轻盈的色泽。
光束中有微尘,透彻明晰。
敲门声响起,而且越发急促连续。
张晨被这种吵闹逐渐惊醒,眯着眼看着进入屋子的光线,心想莫不是抄水表交水电费的催收人员?
这处老房子,自己几个月回一次,都没在这里住,还有什么欠下的水电费,莫不是自来水公司监守自盗?狗日的老子要打12345!
张晨心中怒气陡增,逐渐冲淡了宿醉后大脑的封印。
他张口喊出声来,“谁啊!什么神经病!”
不过这一声却并没有属于自己本来声音的那种沙哑和沉郁,反而是有一些青嫩,而且一出声张晨就愣住了,因为身体却没有向来宿醉后的沉重反应,嘴里没有陈腐的酒精气息。
这一番反应好像激起了敲门的人的脾气,一直挂在锁芯的钥匙一拧,门把“咔嚓!”一声下压被甩开。
一个卷发而充满怒意的圆胖妇人脸出现在门口,“张晨你看几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龟儿还不起床!你爸都早早上班去了,老娘给你煮的面都快腻成团了,赶紧给我滚起来吃了面上学去!”
哪还有黄昏分界的光影。
分明又是一个上学的清晨世界。
光芒的那一头,那个女人横眉冷对。
而另一边的床上,是如坠光阴彷徨失措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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