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元禧的别墅建在鸿池旁,夜闻浪击岸,另有寺院的钟声惊起水鸟不满的鸣啼,从远处的沼泽传来,不觉得聒噪,反而能让多思多忧的元禧好入梦。元禧出城居住,就是为了早眠,他的幕僚都还熬着,三三两两在各自的廨舍里商榷皇帝亲政的事。
领诏令秘密调查太尉的赵芷如夜狸身影,此刻已潜进别墅的廨舍区,避开巡夜武士,按王显下属谍人提供的线索,跃上东厢的屋顶,静静趴伏在边缘。
边缘下方有个孔洞,是谍人提前挖出来的,只有赵芷耳力惊人,能通过一小孔听清屋里面幕僚的低声谈话。
“尹防阁,我总觉得符承祖为人奸猾,不可与谋。”
“那能怎么办?在皇帝的左右侍卫里,内线最少得二人才可谋事。”
仅这两句话,叫赵芷心惊!
能靠近陛下的左右侍卫,有直阁、直斋、直后、直长、直寝五种,人数相加得超过百人,听屋里二人交谈的意思,符承祖之外另有背叛陛下的左右侍卫,且那人早被太尉收买!
另外,根据提前得到的信报,屋内的防阁将军,应该是尹龙虎,传闻尹龙虎的武功略次于刘小苟,但不得不防此贼隐藏了实力。
尹龙虎:“收买符承祖的事,暂不必着急,最关键之人是……李!”
另名幕僚:“防阁什么意思?难道担心对方有变?不能吧,他们和咱们太尉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赵芷眉心更紧,太尉的妻子是陇西李氏之贵女,尹龙虎二人所说的“李”,很有可能是李氏的兄弟,而且有叛心的也不只一人!
尹龙虎叹气:“我自然担心啊。封长史,你别忘了,王妃妹妹的夫婿是谁?元超!元丕的嫡子!元丕一家虽说死的死、废的废,但那位李氏可是没受当年平城案子的牵连,返回了本家。你再想,去年元丕携两名庶子来京前后,京中出现那么多次谋乱刺杀,任城王遭过险,咱们太尉遭过险,就连老糊涂元嘉的马车也断过一次轴,怎么唯独司空元详无事?”
封长史?赵芷暗赞谍人干的好!这间廨舍估计是太尉属下最重要的幕僚所居,因为“封”是太尉母妃的姓氏。
封长史听完一番话也忧心了。“明白了,你怕李伯尚兄弟明着助咱们,实则助的是司空元详。”
尹龙虎:“往后不管人前人后,别说出他们的名字。”
“防阁也太小心了,这里虽是别墅,守卫却不松懈,哪怕天上的飞禽重复过路,都会被守卫记下。”
尹龙虎:“臣不密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小心慎密总归没错。接下来要做的事,是继续收买金墉城的禁卫兵,不要轻视寻常的守兵,只要勇猛、贪财、易被鼓动即可。真到了那一天,寻些错撤换掉一些队主、队副,然后叫这些眼线顶上。”
封长史:“妙啊!我也有一计,结好的公主里,再加上陈留长公主,我可是听说元贞君近来和赵芷那贱妇很不对付。”
屋顶上,赵芷恼怒攥拳,已把姓封的视为死人!
“扑棱——”一只似鸮似鹰的异禽从西南飞来,别墅那么多屋舍,它偏偏落在赵芷旁边,然后直勾勾盯着她。
赵芷见此禽的右足胫上有一铜环,明白了,是驯养的,所以好奇心强,警觉心低。
这只异禽,正是刚从城南飞来的五彩鶅。
赵芷试着勾勾手指,果然,五彩鶅跳跃一步,离她更近。可怜傻禽这一步跃才落脚,就被赵芷以迅电不及瞑目的一弹给弹晕了。
再不识禽的人也知道五彩鶅是难得的异鹰,廨舍里已熄烛,赵芷牢抓五彩鶅,和来时一样寻找巡兵懈怠的间隙,比狸猫还敏捷地离开鸿池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