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感到可怕,而是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比高妙的东西好像悬在他的头顶。
以前的人们叫这种东西为因缘。
冰冻的年轻人们的模样更可怕,视力、听力或智力的残疾难以辨别,但肢体的残缺、烧焦的痕迹一清二楚,各不相同,仍然保持了他们在冰封以前的样貌。
至于老人们的样子就变得平凡,也许没有残疾,也许也没有少什么东西,只是简简单单地因为孤寡和失去劳动能力,就因缘巧合地被冰封在了这里。
不知为何,这里的人多是互相拥抱,还有没有眼睛的青年人正在高举没有脚的婴孩,也有素不相识的老人互相拥抱。
维持着他们身前最后一刻的模样,遍布各个年龄,被人类曾经放弃的人在这巨大的冰库里,闭着双眼,好像在做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一堵活着的、冰封的、人之弱者的展示墙。
“这些是……”
他睁大了眼睛。
“你还记得当初你在大都会大闹了一场吗?”
雷思诚说。
锡安记得。
“我当然记得。”
他在冰上捏紧了拳头。
那是tpc抓捕卡莲那时候的事情了。
穿戴完整的雷思诚,和锡安站在一起,同样凝视这足有数米之高的额外冰库,想起当初那无数为人类的未来争辩的会议,又想到这些冰冻人曾被认为是人类基因中的不好的东西。他当时属于弃权派,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但也无法面对那些痛苦的企图。
谁能想到,死人可以复活,活人可以与伊甸之花一起飞升。
只有这些冰冻的不死不活的、被主流的人类世界抛弃,又被伊甸之花遗忘的废物们还存在于此。
而且,从各种意义上来看,没有受到任何超新星或者伊甸之花干扰的他们,纵然患有畸形,也比地上地下的人更为健全。
雷思诚勉强维持平静地说道:
“我们一致猜测,你没有按照当初的约定对人类进行干涉,而只是将他们冰封起来。可能是你也对此感到无奈,却又不知道怎么办……然后黯然地、妥协地离开了。”
如果是当初,锡安为了自我保护,一定会驳斥这句话。
但锡安没有回答,只是在聆听。
“而你在那里留下了一地冰冻的废墟,当时的我们在猜测你是在警告我们,又在想假如你要干涉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有个总监说你干涉我们也无所谓,难道你还能把人类杀光、杀到只剩下这些残障儿吗?不过这些人既然冰封了,浪费的资源不多。总部的决议就把这地冰冻的废人们送往南极,归我管理。”
雷思诚看到那个青年人漂亮的乌黑的眼睛一直在看冰里面的人,好像没在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