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前些日子,去哪了?”
谢霖不明白游筠对阿福的心意如何,若是真有遗憾,为何不在找到人的时候立马前来挽留,可若只是平常,为何如今重聚,又对阿福如此热络。
“其实,准确来说,并不是我找到的你们,是我师父。”
游筠皱眉,此事说来话长,他本是法云寺住持灵运长老手下最小的徒弟,法云寺位居北山,不问人间世事,年轻时自己不是天高地厚,便要出山去,结果拜在敬王府门下,没多少日子就觉得被尘世庸俗,无聊至极,回山睡大觉去了。二次下山则是受了师父命令,说天运有误,要他协助天道,匡扶正位,于是他又去找了纪含,之后才卷入暗储计划,游筠对这一切都无执念,只觉好玩,于是执着地搅匀一趟浑水,最终纪渊成功上位,他这一趟游戏人间,也算凯旋,可唯一的变数和遗憾就是阿福。
“我师父知道我害了无辜人惨死,把我绑回山去了。”
游筠说的轻巧,至于回山之后受得苦罚,则一句不提。
“我同师父讲,阿福没死,你也没死,师父信了,”说到此,游筠歪了歪头,“不能叫信,师父自然领悟天命,只稍微一算就知道你们在哪。”
游筠三言两语长话短说,其中神妙之处听得谢霖皱眉,只有提到“害了无辜人惨死”那里,神色微怔。
关于阿福的死,是他两人之间龃龉的根本原因,当时阿福为了假扮谢霖而留在屋内,后来起火难以逃出,谢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认为主要责任在于自己,后来游筠对他多有指责,他也没有辩解,至于游筠,他唯一的问题就是在谢霖劝他先回家的时候选择留下,无人知晓若是当时他回去了,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而这一念之间的事情,也不应过分苛责。
这么想着,谢霖说道:“阿福出事,责任在我,你不必过分自责。”
“也不是自责,”游筠反驳,“只是有点不甘心,明明可以很完美地结束这一切。”
“完美?”谢霖注意到他的用词,“阿福出事,只是让你觉得不完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适,却不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表达,游筠身上表现出的置身事外让人觉得冷酷,可明明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最热情的那个人。
“毕竟如果当时我可以提前回去,就可以把他从屋子里救出来,也不会有一个无辜的人为此而牺牲。”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回去呢?我请求你那么多遍!”谢霖感受到了激动的情绪,这种情绪出离了愤怒,他捏紧手中的瓷杯,遍体生寒。
“可能因为,你更重要些吧。”游筠斟酌回答,挑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表达。
谢霖嘴唇发抖,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无法强求游筠为阿福的意外来担责,可他多少应该为此感到悲哀,多少应该有些许的自责,那是一条人命,一条无辜的人命,为什么表面上如此热情的人,内在却会是这样冷酷?
“不过现在都好了,”谢霖没有讲话,游筠全当他在难过,笑着说道,“阿福也活着,你也很好,大家都好好的。”
“很好吗?”谢霖被他的笑容刺痛,反问道,“很完美?”
谢霖表情严肃,游筠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讲话。
“阿福,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接着就是阿福行礼的声音:“奴才参见皇上。”
门帘一挑,纪渊走了进来,他听说阿福和游筠回来了,自己也立即赶了过来,想着谢霖总算能开心一些了,却没想到一进门,榻上的男人表情愈加可怕。
纪渊一时有些发愣,又见到游筠滑稽的装扮,默不作声地走到谢霖身边。
阿福也跟了进来,乖顺地立在游筠身后,门帘遮挡,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可是单看表情,却没有什么破绽。
谢霖不愿阿福再与游筠接触,开口说道:“我这两天身子乏得很,阿福还是留下来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