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谢霖说道:“阿福没有死,我在废墟里找了两天,没见到他的尸体。”
游筠是自己离开的,他在宋梓明身上擦干净了匕首,昂首挺胸离去了。谢霖被那一句话说的有些恍惚,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天牢本就阴暗,他看不太清,于是双眼失焦,纪渊担心他的状态,想伸手扶人,却被谢霖忽然跳着躲开,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还差点踩到宋梓明的胳膊。
纪渊看看被躲开的手,也不敢再上前,直到谢霖自己缓了过来,看向纪渊,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笑。
那晚谢霖被纪渊带回了安神殿,他不敢再让谢霖回到那处小屋,可谢霖的一举一动都叫他有点疑惑,比如明明下意识抗拒他的触碰,过一会却还要主动靠过来,甚至缩进他的怀里,再比如明明已经很难过了,却还会笑着和他说一些俏皮话。
纪渊觉得很奇怪,像是一张斑驳的面具,生硬地套在谢霖的脸上。
他一开始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谢霖,说他会派人去找阿福的,不论是死是活,一定会查个清楚,可谢霖对这些话也没有反应,过一会却和他开玩笑说只能再睡一个时辰,要不明早就遍告群臣,不上朝了,如此反复数次,纪渊终于忍不了了,扶着谢霖的肩膀让他正视自己。
那双浅瞳转了转,终于对上了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很难过。”
“其实还好。”
“你就是很难过。”
“……”
“不要装作开心。”
谢霖怔了怔,说好,然后就坐着不说话了,只是出神,纪渊也没再尝试和他讲话,安抚着人睡下,自己也到了该早朝的时候,等下朝回来,谢霖已经去了翰林院。
那晚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谢霖没再说什么,可纪渊心里却像梗了一根刺,他思索了许多天,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ash;&ash;谢霖几乎不再与他生气。
抓住宋梓明那天,谢霖去了天牢与宋梓明见面,夜里又是君墨来告诉谢霖游筠梦游一事,这二人都是自己曾经对不起谢霖的活生生的罪证,可他却没有为此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若是因为阿福另谢霖太过揪心,但从更早的时候开始,谢霖仿佛就选择了一种更令他舒服的方式来顺从他。
之前的谢霖太过易怒,现在的谢霖又太好了些,好的像是假的。
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这样的念头生长在心里,纪渊只觉得遍体生寒,他希望这只是他的猜想,是他太害怕谢霖离开,所以杞人忧天,所以患得患失。
那夜多少受了惊吓,谢霖又住回了宫里,只是没两天,德顺就拐着弯地和纪渊说:“这两天谢大人好像精神不太好,总是发呆。”
纪渊放下手里的奏折,他大概也察觉出来了,夜里谢霖睡在身边,总在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往往要到半夜才安宁。
“太医去看了吗?”
“太医说不是身体的问题,”德顺抬眼看看皇帝的脸色,小声说道,“可能是需要散散心吧。”
纪渊这下明白了,大概是谢霖偷摸让德顺来的,不过就是那些心思,他心里不舍,却又不敢再拘着谢霖,思索片刻。
“去外面挑间宅子,收拾收拾让他住进去吧,”纪渊揉揉额角,“但是不能再回那间茅屋了。”
“嗻。”
“离王府也远点。”纪渊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