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衾智商突破天际,也想象不到靳炎能当堂一跪。
他当时就僵了,甚至听不见靳炎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响。
法官看被告哭得津津有味,原告一脸如遭雷殛,无奈之下只好暂时休庭,让靳炎情绪冷静了再来。
结果靳炎一抹脸,神态自若的站起来,回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去吩咐律师:“找我们在法院的熟人把刚才的庭审录像买下来,这就交给公关部,买几个水军,给我放到网上去热炒。”
律师脸都绿了:“放网上?不是吧老板,您好歹是个堂堂的……”
“老子是个堂堂的被媳妇抛弃的男人,”靳炎说,“再丢脸还能有这个丢脸吗,放!”
靳炎是个混不吝,他心里很清楚一点:蒋衾爱他,可以为了他而不要命;他也爱蒋衾,并且可以为了蒋衾而不要脸!
不是人人都能豁出去不要脸的,混到靳炎这个地位,有钱有势有名有权,还敢当众把脸皮撕下来狠命踩,那就无敌了。
再次开庭的时候蒋衾神情有些恍惚,在身份核实书上签字的时候手指微微发抖。靳炎看了有点心疼,但是转念一想,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这种关键时刻实在容不得半点马虎,于是立刻把心疼忍了回去。
媳妇啊,实在不是我要逼你,老子只是不想一个人孤老终生啊他娘的!
法官宣读了一下证物鉴定,看靳炎没有再要哭的迹象了,松了口气问:“原告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证物吗?”
蒋衾仿佛充耳不闻,法官又问了一遍,才缓慢的摇了摇头。
靳炎的律师立刻站出来了,说我的当事人有证物要呈上。他们事先从靳炎家搜罗了几本相册,里边有两人领证时笑容满面的合影;又找了黎檬上小学时写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又带来几件靳炎的旧衣服,说是当年蒋衾给他买的,声情并茂的说当年这对伴侣生活是多么困难,原告却能省钱为被告添置这样的行头,说明原告对被告的感情是多么深厚啊,怎么能因为一次过失就判他们离婚呢?!
法官问蒋衾那衣服是不是他给靳炎买的,蒋衾脸色白得吓人,看了半晌说:“我想不起来了。”
靳炎心里一紧。
蒋衾的记忆是非常变态的,他经手的文件,每一个数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别人给他报的手机号听一遍就再也不会忘记,几乎就是个活的电话本。他十几岁时能背出圆周率小数点后一千位,二十年没复习过,却至今能把那一千位倒背如流。
然而现在,他却说他想不起这几件衣服是不是自己买的。
他说的不是我不记得了,而是我想不起来了。这两种表达有一个微妙的区别,说明他尽力想了,但是想不到。
他的记忆在过度心理压力之下出现了问题。
法官看出蒋衾脸色不好,迟疑了一下,跟审判员小声商量了几句,回来问:“你们接受调解吗?”
如果这时继续抗辩,靳炎还有一大堆剧本随便选,任选一个都能直接拿去提名奥斯卡小金人。但是他看看蒋衾,直觉这人的情绪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了,便不敢再下任何刺激,老老实实的道:“我愿意接受调解。”
“原告也愿意接受调解?”
“……”蒋衾沉默半晌,声音异常沙哑:“我愿意。”
于是他们当庭调解,地点转移到单独的房间里去,只有几个审判员和两个当事人在场。靳炎一坐下就立刻声明:“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不离婚。”
蒋衾疲惫道:“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靳炎立刻想跟他说话,但是转头却发现他撑着前额,侧脸看不清表情,脸色难看的吓人。
他不可能把靳炎干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所以放在明面上离婚的理由只有两个,一是第三者插足导致感情破裂,二是性格不合无法共同生活。
但是第一个不足以构成离婚的必要理由,因为以他们长达二十年的事实婚姻为基数来看,仅仅一次出轨,而且认错态度良好,法官不会轻易判离。
第二个又不算过硬证据:你说你们性格不合,哪里能证明你们真的不合?被告都当庭下跪了,说明是想重修旧好的,不想分手的意愿已经强烈的表达出来了。
法官看原告无话可说,被告又积极接受调解,只能无奈道:“要不你们再回去磨合半年吧,原告要是坚持想离婚,半年之后再来复审好了。”
靳炎立刻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感谢法官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给政府添麻烦!”
法官只觉得无数羊驼奔腾而过,一脸囧状回去准备调解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