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深反握她的手在手心里把玩,道,“从古至今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今天坐在交椅上的人是陆起白,那别人也会用这番话来说我和我爸。”
她想想,也对,又叹了口气,说,“可惜了。”
陆东深不明就里挑了下眉。
“如果陆起白不是起了贪心,那现在应该跟景泞挺好了的吧。”蒋璃靠着后车座,车内暖暖的气流教人昏昏欲睡,她想起景泞的脸,挺漂亮的脸。
陆东深轻笑一声,没说什么,给她轻轻按摩受了伤的手指,天一凉她的断指就很容易酸痛。
蒋璃扭头瞅着他,半晌后道,“你说,景泞能等着他吗?”
“不知道。”陆东深照实了说,“但是现如今人心现实,景泞又不欠陆起白的,就算不等也正常吧。”
这倒是。
“这段时间除了景泞的妹妹去探监外,还有位高姓的男人,他去探监的次数不少。”
“什么意思?那个男人……”“听说曾经是景泞的心理医生,应该是她背着集团私下找的,那位高姓医生对景泞的在乎已经超出正常医患关系了。”陆东深见蒋璃目不转睛瞅着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要知道,景泞只是行差踏错,本质上还是个好姑娘,上帝给她留了一道门,让真正爱她的人进来,也是好事。”
蒋璃唏嘘,是啊,这世上的路有千条,人的选择就有千样,一对男女始于孽缘,又结束于两不相欠,景泞想要彻底忘掉过去不可以吗?
可以,谁都不能说这世上的男女关系只有固定的模式。
陆东深又问她,“刚才陆起白问你话的时候你没坦白,囡囡,你在怕什么?”
蒋璃转头看着他,手心里还都是他的温暖,“我担心……”接下来的话不知该怎么说,转念换了说法,“陆起白心思难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东深笑了,揽过她的头,低头吻了她一下。
蒋璃趁机搂紧了他。
心里那句彷徨不安的话始终没倒出口:陆振名的死跟你有关吗?
但终究还是有人怀疑。
就在某一天午后,陆振杨叫了靳严来了家里。
花园阳光不错,视野也好得很,气温有回暖的意思,可陆振杨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还是能闻到凛冬将至的气味。
靳严在他身旁慢慢跟着,风起时会替提一提披在身上的外套。四周没有旁人跟着,陆振杨今天的气色尚算不错,蒋璃回来了,多少都能想出办法来让他延年益寿。
只是近两年发生的事太多,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去,陆振杨总会陷入无尽的回忆里去。想来这一辈子,人来人走的本是常事,可老了老了竟就希望身边能热闹起来。
陆振杨停在了原地,他有些累了。
靳严在旁轻声说,“陆老,回房休息一下吧。”
打从陆东深坐上交椅那天起,陆振杨的称呼就成了“陆老”,而“董事长”这个称呼是冠在他长子的头上了。
陆振杨摇摇头,歇了口气后继续往前走,靳严见状叹气,“您这样,陆董会很担心,入秋的时候他就一再叮嘱家里照顾好您。”
“我知道他孝顺。”陆振杨轻声说,最终也没执拗下去,回了房间,坐在宽椅上,靳严顺手拿了条薄毯盖在他腿上。
房里是落地的窗子,透过玻璃同样能看见花园里的秋景,风过时,叶子簌簌而落,草坪上就多了旁的颜色。陆振杨呷了一口茶,将茶杯搁在手旁的茶几上后,冷不丁问靳严,“当时,去牢里找振名对质的人是你吧?”
第670章 终究不是门当户对啊
关于蒋璃在大漠遇袭一事,陆东深处理得有巧劲,对外不表态,对内却严查到底,目的一是的确要查出幕后黑手,二是给集团内部有野心的力量放出蒋璃遇害的假象,引蛇出洞,实属一箭双雕。但靳严去探监的事是属私密,并没对外大肆宣扬。然而陆振杨能问出这话,说明他仍旧耳聪目明。陆振杨掌管陆门的时候很少跟靳严私谈过,尤其是把他叫到家里的这种情况,现如今能叫他来,那就说明不是叙旧的。
靳严没惊讶,大大方方承认,“是的,陆老。”
陆振杨看着他的脸,“振名说了什么?”“也没多说什么。”靳严态度恭敬,“虽然指派的人在大漠里丧命,但其他证据也是足的,这其中也没有冤枉的可能,尤其是这件事发生前有人探监过,经调查发现那人更多的作用是传话,之后那人是见了杀手的。”
“所以呢?”陆振杨冷不丁问。
靳严不解,“所以?”
陆振杨看着他不怒自威,问,“振名是怎么死的?”
靳严微微一笑,“陆老是忘事了,他是意外身故,换句话说人上了年龄很难保证没有个病啊痛的,关于这点法医已经鉴定过了,陆老您还怀疑什么呢?”
陆振杨沉默。
窗外起风了,刮得叶子乱窜,落在草坪上又不停得翻滚,像极了商场争斗,看上风平浪静,不知什么时候又是狂狼袭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从此之后也不会轻松度日。
有时候他在想,他留给儿子的路究竟是对是错?如果是对的,那他的儿子该是开心的才对,可他的儿子只有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开心。如果是错的呢?
错了又能怎样?人人都道陆门好,可身在陆门,人心复杂利益纠葛,各种规矩各种束缚,哪来得寻常人自由自在?一入陆门再无退路,就像这世间人世间事都有它的宿命,向前寻不到去路,朝后寻不到回路,这也是东深的宿命。
半晌后,陆振名低叹一声,“靳严,你终究也不再是陆门的靳严了。”
不过这样也好。
他是有私心的,为了东深,这份私心他是愿意有的。
陆家儿女,哪个不是隐忍过来的?
陆振杨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飘出很远,越过那些洋洋洒洒的叶子,回忆就定格在东深刚参与集团事业的时候。那时候的东深就已经懂得了什么是隐忍,陆门长辈们的话他唯命是从,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集团股东们的利益他也从不沾手,闷头只做自己的事。但凡长辈,没有一个不夸东深乖巧听话,但凡股东们,也没有一个把他视为集团未来的主人。
直到,他借着陈瑜的由头公然跟陆门长辈们翻脸,长辈们这才惊觉他们眼里唯唯诺诺的陆东深实际上早就练硬了翅膀。也是从那时候起,集团股东们才意识到陆门里藏了一匹真正的狼,这匹狼就是陆东深。他利用大家对他的不知和忽视悄然建立了自己的市场和人脉,在众人浑然不觉间为自己举足轻重的市场地位打下基础,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不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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