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深有思虑,但他的思虑并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他问季菲,“你的意思是,破解封痛散的配方能够先出来?”“是。”季菲很肯定道,“因为封痛散是左时对忘忧散的改良,并不完善,所以夏昼很早就有了破解封痛散的办法,但同样的这个办法也不完善。后来夏昼发现,只有先还原忘忧散的配方,才能彻底解决封痛散的弊端,换句话说就是才能找到真正破解封痛散的办法。”
关于这点陆东深很清楚,曾经也听蒋璃说过。
“原配方的重组思路出来,破解方式相比原配方更容易。”季菲道,“当然,我会同时进行,我想夏昼之所以那么着急,很大程度是源于担心你的身体。”
杨远暗自碰了碰陆东深,那意思挺明显的,实际上就算季菲说得天花乱坠的,甚至把蒋璃搬出来,他对她还是不能够完全信任。
陆东深没理会杨远在背后的瞎捅咕,单说了一个字,“好。”
等季菲离开后,杨远实在忍不住骂,“你是不是傻?这么个女人你相信她?万一再使坏怎么办?”
“我不是相信她。”陆东深淡若清风,“我是相信蒋璃。”
日子每过一天,希望就渺小一成。
老人居住的地方条件一般,热的时候没有空调,同样冷的时候也没暖气。随着秋分,早晚温差愈发大了。陆东深所在的房间就是蒋璃曾经住过的,里面布局简单,甚至就连床铺也简单,唯独复杂的是书桌抵墙钉着的沙漠路线图,找过的路线被标注,细分到具体的经纬度,再按照时间和次数重新安排搜救,上头标画得密密麻麻,全都是出自陆东深之手。
每到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他都会披着外套再重新捋一遍走过的沙路,不知倦怠。
电是万万断不得的,之前也会断电,老人解决不了的时候他就亲自动手,甚至有一次重组了大半个屋子的电线,这才保证了源源不断的光亮。老人在他修电线的时候跟他说,之前蒋姑娘住在这的时候也会停电,她要么就点着蜡烛在屋子里发呆,要么就坐在外面胡杨木上瞅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蒋姑娘跟外头的那些小姑娘们很不一样,她能静得下来。
陆东深有时候也会坐在她曾经坐过的胡杨木上,想象着当时她的模样,她是在想他吗?那她现在可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也会遇上没水的问题。
曾经蒋璃做过的事就落在了陆东深身上,他喜欢那段枯燥的脚程,方便他细细捋清搜救路线,然后制定全新的搜救方案。
杨远说他魔怔了,他承认,因为哪怕是做梦,梦里也都是在找蒋璃。还是那对夫妻,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陆东深了,提及蒋璃的时候,那对夫妻笑着说,“之前见她跟个小伙子来过,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后来那姑娘说不是,说她结婚了,老公对她很好很好。”
陆东深仿佛又能看见蒋璃,站在阳光下一脸肆意地笑,跟他们讲述他的种种好。
他真的好吗?
如果真的好,怎么能弄丢了心爱的姑娘?
实在想蒋璃想得紧的时候,陆东深就会从钱包里拿出她的照片,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就更疼了,然后看着照片中笑靥如花的她问,“囡囡,你到底在哪?”
就这样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所有人都近乎丧失了信念,唯独陆东深还在坚持搜救,一遍遍命令,“再找!”
这一天临出发前靳严的电话过来了,直入主题。“陆总,买通饶尊手下的人找到了。”
第652章 接下来
不管是查人还是查事,靳严是有一定手段的,否则就不会在陆门里占据如此特殊的地位,也是不少陆门人宁可得罪外面的人也不愿得罪靳严的原因。
靳严这个人从不说废话,跟陆东深道,“是你二叔的人。”
陆东深一愣,稍许问,“有利益往来?”
利益往来的关系最一劳永逸,两个人可以从来都没有关系过,就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但弊端时,一旦去查资金往来的话,十有八九就会查出端倪来。
所以他在问完这话后也觉得不对劲。能被饶尊选中的人那可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用钱买通?如果真存在利益交易,那被查出来的风险很大。再说了,人是能为了财死不假,可明知是去送死的事还做,甚至不惜搭上自己性命也都得完成雇主交给的任务,这可瞅着不简单。靳严没拐弯,“不是利益,是人情。换句话说就是,饶尊的那名手下曾经欠过你二叔一条命。那小子可不是寻常人,以前做过雇佣兵,飞机尤其是开得好。你二叔出事前曾经跟那小子见过面,能聊什么咱们大体也能猜得到。“陆东深脸色沉凉,他二叔这人脉网络还真是四通八达,他也算是小瞧他了。陆振名有敏感触角,平时温雅掩着如海的心思也就罢了,一旦大势已去,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报恩。
这的确是个再充分不过的理由了。
“起诉的证据充足吗?”
靳严道,“没问题。人在有精力有时间的情况下做出来的计划才无懈可击,报恩这种事更像是最后的挣扎,没那么完美。”
“你出面处理。”陆东深嗓音冰冷。
“我出面不是不行,但毕竟是你二叔,这件事你不用亲自处理吗?”
陆东深面色更阴了,“我不想脏了我的眼睛,靳严,证据该移交的移交,你再见他一面,让他也死得瞑目。”
靳严说了声“好”,沉默少许又问他,“还是没任何消息吗?”
陆东深不语。
靳严在手机那边轻叹一声,“有句话我知道你不爱听。”
“既然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说了。”
“不可能不说,整个陆门集团不可能总让一个副总扛着吧,在大漠寻人这件事瞒不住的,到时候怎么办?”靳严苦口婆心的,“一直待在那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天了——”
“靳严。”陆东深淡淡打断他的话,“你现在的罗嗦劲跟杨远不差上下了。”等通话结束后,坐在椅子上的杨远直哼哼,怀里抱着个大号保温杯,透明的,里面泡着枸杞和大枣,道,“有两点不满意啊,第一,集团的事交给我这个副总怎么了?这些天大事小情哪件不是我处理的?第二,什么叫他的罗嗦劲跟我不差上下?”
“有事做是好事,总比浑浑噩噩虚度年华要好得多,既然不满意,那就做给他们看,告诉他们你还老当益壮,劲头不输给年轻人。”陆东深不紧不慢地说。
杨远一挑眉,“什么叫老当益壮劲头不输给年轻人?我不是年轻人?”
陆东深手按地图,朝他怀里的保温杯示意了一下,“听说是人到中年的标配,保温壶、枸杞和大枣。”杨远可没觉着丢脸,哼笑,“我这是防患未然,这里的早晚温差多大啊,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我跟你不同,我孤家寡人的,自己再不好好照顾自己,怎么给你当牛做马?”
“思想觉悟还可以。”
杨远拧开保温壶的盖子,滋溜了一口水,里头的那颗大枣在壶嘴旁撞了一下,又跟着水弹回来了。
喝完了水,接下来的话杨远可就认真了。“你二叔这一招虽说是最后一哆嗦吧,但不得不说他得逞了。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冲着你上位后的新产业盘去的,四年前工厂一事不解决,始终就是新产业盘的拦路虎。一旦解决了,那你的地位就稳了,只要有所差池,先不说会不会牵扯其他产业,就说华力和长盛就会直接跟陆门翻脸。”
陆东深沉默不语。“你二叔预备了两条路给饶尊的手下,第一条路,夺了蒋璃手里的东西,当年封痛散的事跟他有关,所以蒋璃这次大漠行为了什么他很清楚,东西抢到手相当于拿到了主动权,甚至能攥紧生死权;第二条路,釜底抽薪。一旦失手,宁可玉碎也不能让你度过四年前工厂的那场劫。“陆东深坐在他对面,点了支烟,一语中的,”所以,集团里还有我二叔的人,否则第一条路一旦行得通,总要有人接手才行。当然,也不难推测他会捏着原料和蒋璃的命来要挟我,但我了解我二叔,做事向来贪大。”
“现在是所有问题都在第二条路上了。”杨远将现实状况拉出来,“蒋璃失踪,四个月后的发布会将会是场劫难。”
陆东深字字咬得重,“一定能找到。”杨远很想跟他说你别意气用事,但这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又咽下去了。其实人家靳严说得没错,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心里都明镜的,希望渺茫,甚至可以说不抱什么希望。他一个堂堂上司老总,不能长年累月地窝在大漠里吧,陆门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