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人看似不对劲,他便问出什么事了。
他这么一问,蒋璃和阮琦也都有了警觉。
老人的神情的确看着凝重起来,道,“咱们得加快速度了,这天色不对劲,眼瞅着会有沙尘暴。”
饶尊听出老人的弦外之音。
沙尘暴肯定会来,老人常年走惯了沙漠,对这里哪怕是细微的变化都一清二楚,并且这场沙尘暴不会是小幅度的,否则不会引起老人色变。
几人便加快脚步,驼铃声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让人听着就透着紧张。
很快,果真就是起风了。
卷了沙粒,游走的速度更快,打远一瞧,高低起伏的沙丘上像是起了浪,一层荡着一层,看着壮观,可这壮观是天地之间能吞了人命的脾气。
有沙粒扬起,打在脸上,哪怕是蒙着面巾都能感觉到沙粒刮脸的疼痛。风由小及大不过短短数秒,猛劲袭来时,都能卷沙钻进面巾里直往嘴里灌。
饶尊将面巾往下一扯,吐出了一口沙子,“鬼天气说他妈变就变!”
这话说的倒是真。
就跟所处秦岭之上不能去看天气预报一样,大漠深处的天气更是没有参考标准,上一秒没风没浪的,下一秒整个天空都可能黑了。
蒋璃也不再慵懒状,坐得挺直,死死拽着绳鞍。
老人在前方带路。
沙漠深处很难找到参照物,在风和日丽的情况下一眼望过去都容易迷路,就连沙丘的形状都大同小异,更何况遇上紧急情况。
能带他们出去的就只有老人。
他骑着骆驼近乎在前面狂奔,不停回头喝着他们抓紧时间跟上。
日头还悬在头顶上老高,明晃晃的。阮琦的帽子在骆驼奔跑中随风而去了,日头晒在头皮上都是火辣辣的热。
她紧跟蒋璃身后,冲着蒋璃喊,“是不是老爷子判断失误啊,就是起风了而已,前两天比这风还大呢,不也没事吗?”
蒋璃被骆驼颠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强忍着不适回喊了句,“沙漠里的事谁能说得准,快跑就是了。”
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的景观暗沉了不少,抬眼一瞧,老天,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这转瞬就被风沙蒙了光亮。
再看周围,黄沙开始漫天,风势越来越不对劲了。
前方一直带路的老人突然停了下来,其他四人也纷纷刹住闸,跟着老人的视线一同看过去,都傻眼了。
阮琦紧紧攥着绳鞍,再开口时嗓音都有点抖,“我、我收回刚刚的话……”前方,目测的距离虽远,但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也着实惊骇。是漫天的黄沙于上空盘旋,形成巨大的涡旋状,近乎遮天蔽日,就像是个与天同高的沙子巨人,朝着这边转移。
饶尊脸色凝重,“前面应该是我们要出去的方向。”
老人将骆驼一掉头,“不能继续走了,换方向,找有利地形先躲过这场沙尘暴再说。”
调转方向,意味着无法走捷径,还有可能绕远,更有可能会在茫茫的大漠里迷失方向。
饶尊深知大漠里向导的弥足珍贵,对于老人提出的建议不报质疑,催促众人赶忙调方向跟上。
蒋璃的骆驼跑得快,追上了老人,急问,“照这么看,这场沙尘暴多久能过去?骆驼待在原地能顶得住吗?”老人明白她的意思,说,“一般的沙尘暴,我们待在原地靠着骆驼就能顶过去,眼前这场看着不对劲,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次,死里逃生,骆驼是顶不过去,我们只能尽量逃!”
逃!
能往哪逃?
这个念头源于阮琦的一声惊叫,“你们看!”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阮琦的指向看过去,原本还尚有距离的沙龙卷竟速度极快地逼近,并且方圆之地的黄沙都被卷带,那涡旋越聚越大,铺天盖地。头上的日头已经不见,
黄沙被风吹成了近乎沙雾,迷乱了人眼。
那些系在骆驼头上的纱巾被刮飞,高空之上与黄沙撕扯,但瞬间就不见了。
沙龙卷就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而他们几个已经被团团包围,风沙似长了手脚,拔地而起,朝着他们极速聚拢,渐渐地,他们被围在中间,那个空缺越来越小……
老人绝望了,看着逼近的沙龙卷,喃喃,“走不出去了……泫石不详,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沙龙卷最可怕的地方不在立刻夺人性命,而是在能将人和骆驼迅速上卷、吞噬,等人再恢复意识时早就不知身在何处。大漠深处远比深幽无边的海底还要令人绝望,因为经过这么一场劫难,没水没粮没骆驼,身无一寸长,想走出大漠纯属痴人说梦。
第646章 难控
沙暴四面而起,像极了一场漫天扑来的海啸,如果不及时躲避,那有可能比历经一场海啸的存活率还要低。
老人是领队,连他都绝望了,这一场生死劫似乎看到了结果。
骆驼们早就开始不安,想要逃离却又无从下脚,原本温和的动物变得急躁。
阮琦的脸几乎褪色,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困境,似乎都能闻到死亡的气息。这场沙暴近乎都要掀了天地的架势,更何况渺小如他们?
蒋璃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曾经,她在茫茫的戈壁滩上领教过什么是绝望,那是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的陨落而束手无策,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歇斯底里,天与地用了恰似钝刀宰人的方式折磨了她。
此时此刻,过往的那段被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绝望又死而复生,夹杂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一并来袭。
这场绝望跟戈壁滩上的那次不同,来得声势浩大地动山摇的,像是天与地要一并拉着她陪葬似的。
这一刻蒋璃才明白,不管后来她变得有多善忘,不管后来她勒令自己变得有多强大,终究对生命逝去的恐惧和绝望还是逃不过、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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