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觉到疼,那就是确实的活着。秦四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又瞧着围着他又哭又笑的家人感到奇怪,还是那妇人简明扼要,拉着他的手说,“老伴啊,你知不知道你都在地府里转悠了,是神女让你起死回生的。”
秦四叔一头雾水,好半天看过来,先是看了看秦二娘,又将目光落在蒋璃身上,再瞧着周围的布局,也终于是恍悟了。“我、我死了?”
渐渐地有些记忆就回来了。
他抬手按着头,涨疼,还有伤,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没错,他从高处摔下来了,然后呢?然后就没命了?
那妇人步履蹒跚地上前,竟朝着蒋璃“噗通”一跪,老泪横飞,“多谢神女的大恩大德,多谢……”如此,秦四叔的家人全都涌过来了,就连秦四叔拖着重伤的腿踉跄前行,同家人一起跪拜蒋璃。蒋璃哪敢接受这么多人的叩拜,尤其是还有年长者,赶忙将那妇人扶起,
又去搀扶秦四叔。
“举手之劳而已。”她道,“四叔的外伤恐怕要养上一段时间了。”
命都保住了,外伤又怕什么?秦四叔对蒋璃感激万分。
可就在这时,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十分不客气:“这原本就是二娘的功劳,被这姑娘捡了便宜!”一句话似巨石激起千层浪,台下哗然大作,紧跟着又有七七八八的声音扬起,“没错,能起死回生的人是秦二娘,我们都看见了,而这个姑娘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在等着四叔快醒来的时候装腔作势!”
“是啊,二娘的本事我们是见过的。”
“人也不会马上醒来,但一定是会醒来的,就是那姑娘趁机占了便宜。”
台下开始了七嘴八舌,那几个提出异议的村民声音越来越大,很显然是在煽动村民们的情绪。
秦天宝急了,冲着那几人大喊,“诸位在乱讲什么?秦四叔明明就是蒋姑娘给救回来的!”
那几人没理会他的话,继续大吵大嚷的。秦天宝看向族长和几位族老,他们没发表意见,很显然是不想参与其中。他用力一跺脚,拉了一把秦族长的袖子,秦族长转头看他,轻叹一句,“我知道你心里向着蒋姑娘,她也是有旁人没有的本事,但是在这种场合,如果我或几位族老们出头的话,势必会让民众不服的。”
“可是——”
“你要相信蒋姑娘,既然她敢应战,就说明她有十足把握。”
秦天宝松开手,不再苦苦哀求,心里却憋着气。他是私心希望蒋姑娘能如常所愿,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也许,她希望落空也是好事……
现场的情况不停的反转,场面一度乱哄哄,那几人声音嘹亮,言辞凿凿很有挑拨性,渐渐地,台下民众议论声越来越大,质疑蒋璃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么一来,秦四叔他们一家也都懵了,僵在台上不知道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要感谢谁了。蒋璃没理会台下的吵吵嚷嚷,或许是早就料到了,毕竟秦二娘在秦川德高望重,
有护着她的也正常;也或许是压根就不在乎,蒋璃的宗旨是能动手时绝不会动口浪费时间,台下这点闹腾还不足以让她动手。
她走到秦四叔面前,再次查看了他的伤势,叮嘱了他回家之后的注意事项,然后就打发他们几人下了台。
折回身直截了当问秦二娘,“既然应战,那终要有个结果,二娘如何裁定啊?”
秦二娘的脸色比刚刚好太多了,眼睛里也没了沉沉阴霾,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大家的质疑也不是没道理。”
“看来二娘打算撕毁承诺了。”蒋璃似笑非笑的。
秦二娘也不避讳,朝着台下一指,“情况你也看到了。”
台下又是喧声一片,大有迎合秦二娘的架势。
蒋璃心中冷哼,走向秦二娘,在近乎只有一臂之距停下脚步,冲着她朝上一指夜空,厉声问,“苍天在上,二娘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秦二娘语气清淡,“我相信上苍是公平的。”“好。”蒋璃放下胳膊时,素白衣袖擦着秦二娘的脸颊而落,她没再多跟秦二娘废话,转身踱步到了台前,居高临下看向众人,冷冽道,“今晚发生的一切诸位都看在眼里。”
台下安静了,全都在注视着蒋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蒋璃双臂展开微抬,手心朝上,救世主般的姿态。可接下来说出的话令众人大惊,“今日是你们的巫祝秦二娘违背信约在先,所以势必要承受言而无信之痛。她漠视天地公平规则,轻则全身疼痒难耐,重则会被怨灵痴缠,生不如死。”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台下众人哗然。
台上的秦二娘倒是毫无惧怕之心,在她眼里蒋璃这般声色俱厉已是黔驴技穷无路可走了,因此才出了恐吓这招。
只有秦天宝,盯着台上嘴唇直哆嗦,低低念叨着:要相信她,她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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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场闹剧,轰轰烈烈开始,又荒唐潦草结束。
秦川里说什么的都有,支持谁的也都有。蒋璃回到住所后,用院门紧闭的方式挡住了外面各样声音。这期间秦四叔的家人来了,没敲开门便在门外再次谢过蒋璃。算是明事理的一家人,在他们眼里蒋璃就是救命恩人。秦族长也来了,同样被拒之门外。他隔着院门劝说蒋璃莫要动气,并且跟她表示,他会再想办法为她拿到秘方,毕竟这是他答应她的事。十分有诚意,但这诚意背后似乎还有着担忧。敲门声声时,蒋璃是坐在院中竹桌旁的,手托下巴扭着脸瞅陆东深。陆东深压低了声音同她诠释了秦族长这般焦心的背后,“两点,一是怕我把卫薄宗的事给捅出来;二是对你的能力稍有顾忌。”
还是稍有?
蒋璃撇撇嘴,手一放,趴在桌上。秦族长走后秦天宝就来了,照样没开门,但他在房门口坐了很久,说了不少话,大抵的意思是替秦川人和秦二娘求情,请她高抬贵手。等确定他离开后,阮琦端上煮好的鲜茶和茶点,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天宝这孩子这么话痨呢,才12岁啊,口吻就跟大人似的老气横秋。”
“责任使人成长。”蒋璃将四只茶杯摆好,顺过茶壶,逐一倒满。
“秦天宝倒是对你的诅咒深信不疑。”饶尊捏了颗腌制好的乌梅在手,“当时你救他的时候耗时耗力,现在他对你深信不疑也是值了。”
陆东深将茶杯推到蒋璃跟前,“说说吧。”“对对对,赶紧说说,我都要好奇死了。”阮琦按捺不住催促,“从秦天宝到秦二娘的事,尤其是你最后在台上的诅咒,我知道肯定跟气味脱离不了干系,但也太神奇了吧,
那个秦四叔,秦二娘都没辙,你一碰他就睁眼了。“蒋璃悠哉哉地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更正,”差不多行了啊,你跟饶尊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啊,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什么叫诅咒?那叫神女的预言。“?”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饶尊无语。”行行行,是神女的预言,我说错了不行吗?“阮琦晃了晃她的胳膊,”神女大人,快,给我开开眼。”
第555章 我死都不会让她站起来
蒋璃嘴角一抹诡异笑,看来两人的心境起了变化了啊,刚刚那番话说的多透啊,搁平常这俩人至少会别扭一小下。清清嗓子,“你是原料商,其实很多气味原理你都懂,所以我就不跟你普及气味载体的制作了,之前给秦天宝治病时你帮我做的那些准备工作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先说秦天宝吧,生病原因我们都知道了,那用气味治疗无非就是对症下药,这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出发点都一样。”
她刚要伸手拿壶续茶,阮琦立刻代劳。“我们经常说忧悲伤肺,肺主气,思极伤脾,恐则伤肾,秦天宝对医巫是思,但同时因思生恐,而对秦宇的遭遇是悲,生理的疾能造成心理的病,秦天宝最后表现出的症状不过就是逃避现实的方式。病有千种,藏在体内影响体味,秦天宝的体味尚且纯净,所以还没到病入膏肓。我给他用的气味原料也分别是从理气纾缓、亢奋提神和补充肾气三方面着手,将气味渗透在他呼吸的空气里、饮食和泡浴中。饿乏身体是将体内毒素先排出,跟辟谷的道理一样,酸橙只是促进排空体内垃圾的催化剂。与此同时,呕吐也会令人精力涣散,加上气味始终作为连接的纽带,是绝佳能够走进他世界里的机会。”
“其实他在饥饿的时候就已经徘徊在现实的边缘了吧?”阮琦问。蒋璃点头,“没错,所以我再加大力度,会迫使他提早苏醒。秦天宝喜习字,我在纸上写字也是间接地与他沟通,重要的是在医巫画像上,引起他的注意再行焚烧,在他惊恐之余,早先熏过的衣衫以及焚烧画像时所散发的气味就起了决定性功效,这就是气味的神奇性,无声无息却能影响根本。“阮琦叹为观止,眼睛里就跟藏了整个银河似的,饶尊离她最近,瞧着她的那双眼从来没像今天这么亮过,心里竟有点嫉妒了。更令他不舒服的是,他嫉妒的竟然是……蒋璃?
“秦天宝的情况解释得通,可秦四叔呢?难道他是诈死?又或者是跟秦二娘做的局?”阮琦不解地问。“不是个局,秦四叔的确是从高处摔下来了,而且也的确断气了。”蒋璃慢悠悠地喝口茶,对上阮琦一脸的惊骇,继续说,“在秦川人的祖辈历史里就有扁鹊治愈虢太子尸厥症一说,秦川的巫祝都是代代相传,传承下来这门本事也是正常。但实际上这世上哪有真正的起死回生?什么是死亡?从医学上来说,心跳一停没了呼吸就是人走了,可人没心跳没呼吸就一定是死了吗?不一定,有很多明明死了又活过来的例子都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阮琦点头,这倒是,听过不少。“秦四叔从高处坠落断了气,所有人就认为他是摔死的,但实际上他是中了毒,毒性发作阻了血流造成假死现象,没了心跳没了呼吸,这在医学上看的确就是死了,可如果救治方法得当,那就能让假死之人续命,这就跟扁鹊治疗虢太子是一个道理。”
蒋璃拿了颗乌梅在手,慢慢地顺着梅核剥离梅肉,“中了毒解毒就好,毒素一清,人自然就没事了,就跟饶尊之前中了红天鹅绒蚂蚁的毒一样。”
“但秦四叔醒得也太快了吧?”阮琦再提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