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人。”他压低了嗓音。
蒋璃倏地将视线落在房门上。
小屋的房门是双扇对开的,两人当时推门进来之后就随手把房门关上了,只有细细的小条缝透着外面的光亮,看不到具体情况。
蒋璃没听到任何异常声响,可见陆东深这般警觉,她也不敢轻举妄动。陆东深长臂一伸将她拉到身后,两人躲在避光的角落里。
其实小屋无处可藏,只是刚刚他们两人站在窗子前太容易暴露人前,到门边也不现实,如果有人绕到窗子旁,那同样会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门外果然有脚步声。
但不正常。
那脚步声就像是拖着地面似的,一点一点地蹭,在房门前徘徊,偶尔还能阻了缝隙间的光。
蒋璃小声问陆东深,“是不是这屋子里的主人回来了?”
“也许。”他护着她的头在怀里,低低地说,“但一直不进屋就让人怀疑了。”
蒋璃沉默,难道对方也发现屋子里有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相互解释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是……她冷不丁想起陆东深刚刚提到的骨头,转过头一看,那张虎皮的嘴角旁的确有根森森白骨,真的是人骨吗?后背一凉,紧跟着,一手摸出了芬兰刀。
第57章 你的相思子差点意思
蒋璃的动作是下意识的,陆东深看得清楚。
换做是其他女人,可能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害怕而不是拔刀,别说是女人了,就拿大多数男人来说,第一反应也只是防备而不是进攻。人是有野性的,也是因为这种野性才让人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这种野性就是最危险的攻击力。但这种生而俱来的本性会随着社会文明的推进和人生阅历的成长而变异,人会收敛最原始的野性,用文明或高雅来掩饰本性。
而在如战场的商场,野性是必可不少的存在,但也是将这种危险的本性敛藏在谈笑风生背后。蒋璃的野性最直接,是种不受世俗影响的野性,可她又不是乡野匹夫,她有学识,虽现在无法窥知她的过往,但一个人的学识是瞒不下的,她不但有学识,而且一定是学识和造诣极高,所以野性就成了胆识。有了胆识的狠劲,在文明社会中会变得隐忍间接,蒋璃的狠劲是直迎而上,像是在狼群中为自己拼一息生机,再如直接斩了像是鳄鱼的怪物,再如现在,在有可能面对危机时想到的直接动刀子……如果不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生与死,她不会狠到如此直接和通透。
这样一来,陆东深对她的过往更感兴趣了。
他没阻拦她的行为。
在这种地方,危机四伏,而突然出现的人也许比兽还要凶险。
门边的人却迟迟不进。
门板上有声响,尖细,就像是门外的人正用指甲在划门。可这种动静维持不到几秒钟就停止了。
没由来地安静。
蒋璃死死地盯着房门,突然觉得这种安静很可怕,就像是那人也直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正隔着房门注视着他们。
依照她的脾气是按捺不住的,两方对峙,她习惯做主攻方。
可刚要抬腿奔门边去,就听见空气中有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幽怨绵长,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蒋璃一听,手里抓刀子的动作更狠。
陆东深将她的行为不动声色看在眼里,低笑,“如果门外是个女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蒋璃闻言抬眼看他,笑得不阴不阳的,“陆先生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了?你瞧,人家不过是叹了一口气你就放下防备了,还说这女人不可怕呢?”
陆东深被她这番歪理弄得哭笑不得。“史前怪兽都能遇见,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你以为外面站着的是个女人,说不准就是传说中的精怪变的呢,聊斋没看过啊?”蒋璃话里话外十分呛人,“你同情她,回头她把你精气吸干拆骨入腹你都不知道,墙上的骨头说不准就是美色当前的恶果!”
陆东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被怒火染红的脸,低问,“女人害男人的标配都是先吸干男人的精气吗?”
蒋璃被他这句话问得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后耳朵就热了一下,刚要反驳,就听又是幽幽的声音。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蒋璃噤声。
那声音像是在空气中缭绕,空灵又飘忽,夹杂着轻轻的叹息声,像是在道无尽哀愁。
出自李白的秋风词。
李白诗歌大多洒脱阔落,有大开大合之势,唯有这首秋风词,寥寥几句惹尽哀思,有人说他是在怀纪友人,也有人说他是在追思美人。
现在听进耳中,除了相思又多了哀怨。
声音似近似远,像是飘在门边,可又像是落在窗棱,这般哀楚却让蒋璃心生怜意。门边像是没了人,她小心步到窗前,窗外只有入眼的大片红和摇曳的鬼八子。
像是有雾气。
氤氲中,有影绰人形。
蒋璃定睛,那人形飘于眼前化作具体,那张脸俊逸清朗的很,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的脸近在眼前,似笑,眼里却还挂着怜。她仰头去瞧,红唇翕动,声音却像是卡在喉咙里拖不出来。
呼吸间是他的气息,亲切得让她想哭,他轻声说,“留下来陪我,别走……”
她不想走。
天知道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活得才像个人样,这些年,她生不能生死又不敢死,活脱脱像只鬼,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
“蒋璃!”
冷不丁的,耳畔是陆东深的一声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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