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扬消失了一个多月,没人再把盛实安折腾到深夜,她神清气爽,买了几十本小说,还把上映的美国电影看了个遍。
陈嘉扬再回来时是秋天,总深更半夜回家,把盛实安吵醒,叫她迷迷瞪瞪地满屋子乱晃,给他找宵夜,等她找到端出来,往往他已经睡着了。到了深秋,陈嘉扬开始频繁出入银行,跟各家银行经理聊期股,偶尔约在新开的酒楼,便也带上盛实安去尝菜。对面的经理们不等他介绍,先站起来跟她握手,殷勤恭敬得好像她是什么名门闺秀,“想必您就是安小姐,久仰。”
陈嘉扬翻个白眼,觉得这些人乱来,也不问他一声,张嘴就管矮子盛实安叫安小姐,倘若高个子陈嘉安泉下有知,简直能气活过来。
正是大闸蟹最肥/美的季节,盛实安喝黄酒吃螃蟹,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觉得唐林苑说得对,龙生龙凤生凤,陈家百年书香,陈嘉扬想差都差不了,艰深的规则他一听就懂,三下五除二拿出意见,把手头的钱做干净,把那些生意越滚越大,新年时,他催盛实安起床:“起来,别磨蹭,今天搬去新家住。”
男人有钱就变坏,陈嘉扬现在毛病极多,嫌金鱼胡同口不好停车、嫌院里葡萄挡太阳、嫌老太太家的猫叫/春的嗓子不好听,于是上个月买了新房子,但盛实安从小跟着唐林苑搬来搬去,一想搬家就脑袋疼,头埋在被子里赖床,“我不搬,我不收拾。”
陈嘉扬本来也不指望她,把她往床里一推裹成被子卷,夹在肋下出门,丢上车后座,驱车上山,去荔山公馆。
新房子在半山腰,是原先满清时一个大员豢养娇宠的地方,极尽奢靡之能事,前几年是法国大使的情人住着,如今情人回了法兰西,前院留下园丁种的白樱花、秋海棠、紫玉兰、奇楠沉香,后院里是繁衍数代的白头鹰蓝孔雀若干,笼子里有一头黑豹子一头狮虎兽,还有两条油光水滑的德国黑背犬,俨然一座钞票堆成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