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伯,这外号是您在我七岁那年,因为和父王闹别扭,在练功房一呆就是数日,才戏谑之下给取的。”裴锦朝跟着他走进去,然后在一边的坐下,“侄儿还记得,当年三皇伯心灰意冷离开盛京之时,当着我的面和父王说,若是日后父王有难,您定会不辞万里回去帮助父王的。还记得在景清二十五年,您在上元节还送了侄儿一把剑,剑身写着七个字:一剑锋寒震九州。只是那把剑如今不知所踪,当初侄儿的道那把剑的时候,不小心以身试剑,割破了手指,您告诉侄儿,剑虽然是百兵之王,却也是至凶之物,需当谨慎小心方可成就大业。而且侄儿还记得,在三皇伯的屁股上,有六瓣莲花胎记……”
“好了!”静德表情迥然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当真是辰钰?”
“千真万确!”裴锦朝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和静德一字不漏的说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他才从静德手里接过一盏清茶,哭笑道:“若非现在局势紧张,侄儿定然不会来打扰三皇伯的,只是如今钱氏一党在朝堂搅动风云,刘家的子嗣再难深入朝局,若是平南王挥师南下,恐怕明家军是绝对不会有抽身的可能的,救援京师恐怕是鞭长莫及,而届时大荣的天下恐怕会落入钱氏一党的手中,若非逼不得已,侄儿如何会来打扰您的清净。”
“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你有如今的遭遇,恐怕也是业障,只是如今我已经在这里清修十几年,当年你父亲出事,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睿亲王府也已经一朝灭门,这些年我心内不断的忏悔,当年说过皇弟有难,我理应回京救援的,奈何待我赶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我愧对你父王。”
“远水解不了近渴,这点侄儿明白,过去的事情早已经如尘烟,如今的局势,务必要三皇伯出马,方能震慑诸位藩王,若是我贸然动手的话,恐怕会露出蛛丝马迹。”
“我知道!”静德点点头,看着裴锦朝这张脸,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你先回去吧,这边待佛法讲坛结束之后,我会给几位藩王去信,然后回京,已经过了十几年的清净日子了,也该尽一下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了。”
裴锦朝微微讶然,之后笑道:“我还以为这次请三皇伯出山,要颇为耗费一些功夫呢。”
“若是别人,我自然是不会点头答应的,只是你这小子既然来了,恐怕就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不答应,早晚也会被你设计的答应的,既如此,何必还要浪费彼此的时间,而且我也想去你父王的坟前,上柱香,祭拜一下,这些年说的好听是在普济寺弘扬佛法,实则确为躲避罢了,不想面对你父王的死,说来惭愧。”
裴锦朝摸摸鄙夷,这是他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必有的小动作,这个小动作,静德可是从小看到大,若说别的事情包括动作都可以模仿,但是这个天底下,知道他“那里”有六瓣莲花胎记的人,除了他的母妃,奶娘,就只剩下刘璟了,刘璟小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带着这个小子游水洗澡。
只是母妃和奶娘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按照年龄算,当时的裴锦朝还是个几岁的娃娃,是不可能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裴锦朝的话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让他不得不相信。
为何要说刘璟是“倔强的小子”,就是因为对于有些事情,他非常的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若是他真的没有答应了他出山,估计这小子能缠死你,用你最措手不及的方式。
睿亲王府是蒙冤的,这大荣朝但凡是有点心思的都知道,而如今裴锦朝能有这番遭遇,大概也是前世的怨念不散的结果。
“早些回去吧,别露了行藏,藩王的事情你也别担心,这边我会处理好的,不过你也不能让我这样白白的跟你走,京城有合适的寺院,给我安排一个位置吧。”
裴锦朝失笑:“静德大师的名讳,在佛门弟子的眼中可是金字招牌,赫赫有名,您若是回京,不知道多少佛寺要邀请您去坐镇呢。”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此处虽然是佛门净地,但是你若是行踪暴露,恐怕会有意外,早些回去吧。”
“好,那我就在盛京,恭候三皇伯的好消息。”
裴锦朝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八,开朝已经好些日子,不过也不知道他寻了什么理由,至少并没有负面消息传出来。
而就在这晃瞬的时光里,团子走路越来越稳,虽然口齿依旧有些不清楚,至少简单的话语,三两字还是可以说的。
二月初八,英国公府世子盛云涵大婚的日子,这是他至此的第五次大婚,新娘则是太师府王家的二小姐。
早在几日前,宫里的宸妃娘娘就赐下了一株御赐的珊瑚树送给其兄长,以示郑重。
而一大清早,唐敏就因为接到了英国公府的请柬,带上贺礼乘坐马车去了。
只是来到门前,看到在门口迎接客人的主人,唐敏有些颇觉世事无常。
“盛夫人病重,没想到欺压了多年之后,依旧让妾室站了出来,不知道盛夫人现在作何敢想。”后面容秋婵走过来,看着那穿着得体,姿容静美的女子,对唐敏说道。
“让妾室出来待客,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不会觉得不妥吗?”唐敏和她一起走进国公府,里面早已经收拾的很是喜庆,处处彰显了国公府应有的地位和尊严。
容秋婵笑道:“盛夫人现在都卧床不起了,就算再不合适,难道还比不上让奴才来待客更加的不合适?这个女子的身份也不简单,是盛夫人的妹妹,只不过盛夫人是庶出,而这位妾室则是嫡出。”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唐敏听出了其中必然也有另外一个故事,想必也是同样的腥风血雨,阴谋不断。
否则的话,在嫡庶分明如此严苛的古代,姐妹俩的命运会如此的颠覆。
“听说当年英国公定下的妻子人选是这位嫡出的姑娘,后来却被盛夫人给鸠占鹊巢,甚至还设计其娘家逐渐落败,然后让这位嫡出的妹妹成为了妾室。这位妾室的夫人曾经也是嫁过人的,只是第一个夫君是盛夫人设计陷害才嫁过去的,是个病入膏肓之人,结果这位嫡小姐嫁过去不到三日,夫君就死了,可见盛夫人自小就是个狠毒的主儿,如今也是因果报应了。”
“嫡庶有别,亲姐妹又如何,终究是一场人伦悲剧。”唐敏感怀,“妾室是一府的祸乱根源,居然让一位嫡出的小姐,承受如此的命运。”
“谁说不是。”容秋婵赞同的点点头。
太师府,王二小姐此时已经穿戴完毕,大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让平日里清秀的姑娘,此时也变得格外灿烂耀眼。
在她旁边,王二小姐的奶娘看着她,眼眶沁着泪花儿。
“小姐今儿真真是漂亮,只是盛家那样的人家,您和姑爷相差了快十岁,嫁过去之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会如何。”
“奶娘别为我担心!”王二小姐的笑容柔和,眼神缱绻,“婚后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而且说实话,待在国公府或者是王家,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奶娘上前赶忙虚掩住她的唇,压低声音道:“小姐,这样的话,您可千万说不得。”
王二小姐眼底闪过一道落寞,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外面,一位夫人领着两位小姐走了进来,那夫人看到王二小姐的时候,眼底是带着厌恶的,但是面上却还要维持自己的身份和体面。
想到为了体面,她给这丫头置办的嫁妆,整个心都疼的要命。
只是这门亲事是老爷定下来的,虽然她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奈何人家盛夫人根本看不上她这个曾经是贵妾出身的继室,直接一口回绝了。
“女儿见过母亲!”王二小姐站起身,冲那夫人行礼,“大姐,三妹!”
王大小姐看着眼前的妹子,高傲的扬起下巴,语气散漫道:“二妹当真是好福气,对方可是盛京城多少姑娘爱慕的世子爷,你以后可要注意点,别丢了咱们太师府的脸面,女子大忌就是善妒。”
王二小姐点点头,轻声道:“大姐说的是,我记下了。”
“本来这亲事可是大姐的,二姐还真是有心计!”王三小姐嘟囔着。
“宝儿,不得胡说。”王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只是这眼神软绵绵的,似乎也是赞同小女儿的话。
她转而看着眼前的继女,“语重心长”道:“你是姐姐留下来的,我身为继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好,管得太松怕你走歪了,管的太紧怕你心里恨我,但是这门亲事,你需得好好经营,毕竟那可是国公府,而国公夫人挡住属意的是你大姐,你大姐是姐妹情深,才把这好机会让给了你。”
王二小姐不是傻子,事实上这其中的弯弯绕,她比谁都要清楚,但是面上却不显,只是乖巧的点头表示知道。
这个继女平日里话不多,别人也很少知道她的心思,王夫人也不愿意和她去扮演什么母女情深,早些嫁出去也好,免得在家里整日里看到她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