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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表面上是骂连秀儿,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骂给连守信听的,她这是在像连守信施压。
“我要的东西,你敢不给我,那你就是看的我这个亲娘不值钱,你把东西看的比亲娘重,你就是不孝不仁义。”这就是周氏的话中的潜台词。
所谓一样话,百样说。周氏一开口说话,从来不肯顺顺溜溜,她就是要咬着你、刺着你说,让你不舒服。
连蔓儿一开始还以为周氏天生就是这样,但慢慢地,她发现,周氏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说话的。比如说对连秀儿,她就不会这样说话,还有和周氏相熟来串门的,周氏对她们也能言笑晏晏,让人将她当做是一个很爽朗、明理的人。
所以说,周氏这也是看人下菜碟,她就是习惯了拿捏儿子和儿媳妇,给她们找不痛快。周氏也是笃定了连守信和张氏心肠软、爱脸面、孝顺她,她才会在分家之后,还是这样对待这夫妻俩。
而连蔓儿每每自我心理建设,觉得周氏年纪大了,又是连守信的娘,她让自己不要和周氏一般见识。可周氏一开口,总能让她的心理建设坍塌。
周氏斜眼看连守信,就是在等连守信屈服。
“娘,园子里的玉米,都定给武掌柜他们了,写了契约,白纸黑字的。人武掌柜打发了伙计来,天天在园子里看着。”连守信老实地说道。他一片赤子之心来看周氏,被连秀儿和周氏这一连番的抢白,心里老大的没意思。
“我和孩子他爹都打算了,等过了这一阵,和武掌柜商量商量,别管那东西是多少钱,怎地也得匀出几棒来,给爹和娘尝尝。”张氏坐在炕沿上,就接过了连守信的话茬说道。“……咱庄户人家。家家户户都这个规矩,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不也都一样,地里产的东西。能卖钱,那就都得先卖钱,没听说谁先自己个大嘴连马地吃的。”
“小七以前才多大点,家里下来花生,他爷说卖钱,不能吃,小七就不要。谁不夸小七懂事?现在园子里种了玉米。小七也馋玉米,可他知道这东西定给人家了,他一次都没跟我要过。”张氏又道。
张氏说的也都是实情。
可这听在周氏和连秀儿的耳朵里,就是张氏在说连秀儿不懂事,不如小七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周氏的脸沉了下来,连秀儿更是气的涨红了脸。
“我不就是朝你们要几棒玉米吗,又不是要了你们的命。都钻钱眼儿里去了,小抠! ”连秀儿怒气衝衝地道。
“怎地这是。你就秀儿这一个老妹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我一个大子不朝你要,就秀儿朝你要那么点东西。就你园子里有的,也不用你花钱去买,你就舍不得?你不给就不给,你还贬斥秀儿,说她不如个几岁大的孩子?你们挣钱了,眼睛就都往上瞅。亲娘算个啥,亲妹子算个啥,你就跟钱亲。”周氏指着连守信,就破口大骂了起来,“丧了良心的王八犊子。”
“娘。我们这话都说的明明白白的了,也没说不给。孩子他娘说的那一句话它不是实话,我怎就没觉得不中听。”连守信被骂的有些恼,语气就急了些。
这下,周氏更不干了。
“老四,你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跟谁说话那。你就这么跟你亲娘说话,你还大孝子,你也不怕天雷下来劈死你。”周氏恶狠狠地骂道。
“奶,我们都在这听着那,我爹可一句頼话都没说?奶你耳朵那么好,你就没听见我老姑刚才怎说话的?她还认我爹是她哥吗,有做妹子的骂她哥是哑巴的吗,还当着我们的面?奶,照你那么说,那天雷真劈下来,它肯定也不会往我们身上劈。”连蔓儿就道。
“我娘就算是说我老姑又怎地,我娘她说的不对吗,我娘她没资格说吗?我娘说的没一句不对的。我老姑小时候吃的我娘的奶,我姐那时候都吃不着,我老姑差点把我娘害死了,我娘怎说她,她都得听着。别说我娘这还是为了她好,说的话。”
“我家分家的时候,一文钱都没分着。我家就指着那些玉米卖了钱过日子,供我哥和小七上学念书。就这样,我娘都还说了,不管多少钱,都会给你们送。我们自家都舍不得吃。你们还想干啥?”
这个时候,就听见门帘子响,连老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啥事,这又吵吵起来了?”连老爷子就问。
“爷,没事,我们就是来看看我奶,马上就走。”连蔓儿就道。
连守信、张氏和几个孩子也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很没意思,都顺着连蔓儿的话站起身。
周氏和连秀儿理亏,见连老爷子来了,连蔓儿又什么都没提,也就没有说话。
一家人出来,走出上房,连蔓儿没有回西厢房,而是拉着小七就站在门口。
一会工夫,就看见连老爷子出来。他换了一件褂子,正打算去前面的园子里,去侍弄侍弄旱烟。旱烟这种作物,要在一早、一晚没太阳的时候侍弄最好,如果被太阳晒着,旱烟的叶子和径都会分泌一种油脂,粘在人的皮肤上会让人很难受,如果粘在衣服上,也很难洗净。
连老爷子就有傍晚进园子里,侍弄旱烟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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