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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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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屋主自然也是江孟真说动的,他武艺不行,但过惯了勾心斗角日子,自是深谙人心。谋士们仅仅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便能左右君主发动或平息战争。虽然手边可用资源不多,凭一张煽动人心的嘴,让他说服这些人临时改变心意不要太容易。

县官惯会和稀泥,又看牙行都要推出李牙公了,干脆借坡下驴,当场就发落了李牙公。

判了李牙公为郝澄道歉,郝澄大度,不需要李牙公挨板子,只让他赔了她五十两银子作为精神和清名受损的赔偿。牙行表示自己管教不严,退还了郝澄的订金,并可以免费为她介绍一回,不抽成。

等寇氏赶到的时候,这场热闹早就结束了,他瞧见李牙公便凑上去,被牙行骂得灰头土脸的李牙公朝他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呸,谁和你称兄道弟,我女儿的婚事不劳烦你操心了。”

真是好处没捞着,白惹了他一身腥,简直晦气。断归断了,这赔郝澄的银子他一定得从寇氏挖出来。

赢了银子,长了脸面。郝澄自然是欢喜,当天给江孟真这个大功臣做了一顿大餐。

酒酣饭饱之后,郝澄主动包揽了收拾残局的家务,等着江孟真安安稳稳地在屋内睡了,她便背上了自个的小包裹。给江孟真留下了一张写满了字的布料,趁着月明星稀,夜黑风高,大半夜地跑路了。

江孟真这回确实帮她良多,可看他作为,郝澄却更是心惊。对方怕是出身不凡,而她如今不过一介布衣。

江孟真会出现在山崖下头本就蹊跷,即便不被卷入什么命案,万一对方家人找上门来,觉得她影响了对方清名,她白捡的一条命岂不是又没了。

她救了江孟真一回,伺候他这么些日子,并不贪图钱财,已然仁至义尽。只盼着对方念着她的好,萍水相逢一场,两两安好,莫要再多纠缠。

次日江孟真醒来,屋内还是那个摆设,昨日剩余的饭菜还很贴心地搁在蒸笼中温着,只是人不见了,郝澄的家当和身份文书也不见了。他的东西倒是分文未少,甚至连当初他数给郝澄的金叶子,都被她悉数还了回来。

看了布匹上的内容,他几乎被气笑了。窗外头却传来咕咕的鸽子叫声。微风吹过层层窗幔,几只鸽子扑簌着翅膀从外头飞了进来。

一只灰色的鸽子停在江孟真面前的桌子上,瞪着一双可爱的绿豆眼瞧他。年轻的男人从它红色的腿上取出信件。

短小的一张便笺,密密麻麻几行蝇头小楷:

吾弟恒之,汝以明心居士之名,所著《李英传》在京城流传甚广,晋江书坊此次收获颇丰,更盼表弟早日出新作。我已安排戏班,将其排成大戏,不日便能为外祖父六十大寿上庆贺。

虽盼君安好,早日归来,但汝所托之事已查出十之有六,与静安王牵扯众多,时下动荡,望暂留杏花村,少安毋躁。

此致

表姊冰心敬上

第16章 016

冰心是他那位表姐的表字,是沐亲王的独生女儿,出身比他更高,性子通透,但并不爱和他们这些沾亲带故的表弟表妹打交道。

后来她开办书坊,又著书立传,成了京城名人,便得了个称号,冰心居士。

江孟真的表字是恒之,昔日为了能和这位表姊搭上话,便投其所好也写了话本,还特地取了个明心居士的笔名。

江孟真学的东西极多,书是写着玩玩,不过是拿来讨巧搭话的工具。

没料到后来倒真做出了点成绩,不过他好言和这位表姐商量,就让明心居士的真实身份一直保持神秘,以至于世人皆以为明心居士亦是女子。

这世间对男子要苛刻一些,觉得男子不入朝堂,没有必要学那么多。追捧明心居士的文人不少,但倘若身份曝光,讥讽之众定然多于赞同者。

原本被赞誉的文笔细腻,也会被说成男儿家的腻腻歪歪,更何况他在京中名声实在算不得好,这重身份便更加不能掀开了。

看完了信笺,江孟真便捻着纸条搁到摇曳的烛火之上。薄薄的纸张沾到微弱的烛火之上,淡黄色的火焰一下张开大口,火舌舔舐上纸条的尾部,片刻便吞噬了大半纸张,他方松了手,信笺便顷刻化成一小堆黑色烟灰。

郝澄虽说是书生,可先前为了安葬母父,值钱点的笔墨纸砚悉数给卖了。后来郝澄来了,也只用磨得细细的碳条代替笔墨,不用了的素色衣服代替宣纸,未曾购置过纸墨。

临走前她还小气了一把,扯了件破旧的衣裳,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她写的内容远比江孟真这位表姐来的内容丰富,语气也情真意切。

一个胆小怕事孤苦无依的弱书生形象跃然于纸上,不对,跃然于布上。可要说郝澄真是个胆子小的,那她对待牙行和那舅舅一事,就该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临时跑路,不过是嫌弃他麻烦罢了。

郝澄的言语举止早有迹象,他早该猜出她的心思,奈何昨日的米酒酿实在太过香甜,他多饮了几杯,一时间睡得沉沉,连她半夜起身的动静也不曾听见。

他在火盆里点了火,手指夹起那块写满炭字的白布,悬在火盆上空,临到落下去的时候,心念异动,又伸手将它捞了回来。

待到火盆火势渐灭,他又折好了那块写得密密麻麻的旧布,叠得整齐了搁在了先前郝澄赶他出来,给他准备的那个小包裹里头。

江孟真并不爱出来走动,所以这村上认识他的人并不多。他要想离开,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抽了些空闲,去镇上把金叶子换成了比较方便携带的银票。当初说服那些屋主花了他一些银子,要查郝澄的去路也得花些银子。

有郝澄在,还有点意思在,没了郝澄,又没身份文书,各种事情要采办都不方便。有钱虽说好办事,但没有身份文书,就得花上好几倍的钱。

他并无收入来源,更并非能够吃得了苦的主,他在镇上最好的客栈待了几日,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买了辆马车下来,又去镖局请了几个人护送他走一回。

郝澄还不知道江孟真已经离开杏花村了,他迟早要离开的。一个是出身不凡的贵公子,即便她将来考上举人,又不做官,肯定是将来没有什么机会见面的。

这人说名字的时候她直觉对方就撒了谎,一个连真名都不肯轻易说出来的人,背后免不了有什么她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接触不到的故事。虽然江孟真确实不错,但郝澄也不可能对这人生出什么非分之想的念头。

被她救了的这个男人,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该对她怀有什么恨意。毕竟她还特意等江孟真身体好了才跑路的。

她连夜跑路,是坐的人家牛车。运气好,又碰上商队,带了她一程。原主就没有出过什么院门,但因着要进京赶考的缘故,还是去过管辖周边城镇的明州。

明州大概就相当于她那个世界的省会城市,繁荣热闹,到时候郝澄想要考举人,便得在这个地方考,所以来这个地方定居,是郝澄早就做好的计划。

那被她救了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意外,充其量只能算是让她提前完成计划的催化剂罢了。

赶了好几日的路,和杏花村完全不一样的大都市总算在郝澄面前露出了原貌。搭了她一程的商队停了下来,被郝澄紧紧搂着的女人不耐烦地道:“地方已经到了,你可以下来了。”

郝澄从梦中被惊醒,揉了揉自己被马鞍磨得发痛的屁股,这才小心翼翼地拎着她的小包裹从马上下来。

出门在外,她值钱的东西都缝在衣服贴身的口袋里,还分了好几个地方缝,小包裹里只有一些零散的银子和衣服干粮。

好在她人品不错,路上商队瞧她衣裳破旧,也未曾起过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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