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早上起来开门,一见门前有人生火气炸了,生怕她这个叫花子把房子烧了,又怕她死在门前晦气,连连驱赶她走,郑媱于是收拾起东西抱着孩子起身走,走到了快晌午,遇见了那一群妇女……
这时节的天还是有几分寒意的,郑媱现在饥寒交迫,找了个角落蹲下,先把孩子放了下来,浑身上下摸索,希望还能摸出一点值钱的东西来,可上上下下都摸遍了,摸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泄气地撒手,这时却见一群官兵朝她走了过来,会是他派来找她的么?郑媱内心开始忐忑,接下来没有银子要怎么过?孩子的病也耽搁不起?要不要回去?入宫去,去求他?还可以看到她一双女儿,可他说“也杀……”他怎么容得下姐姐和公孙戾的孩子?因为他从前就跟这孩子一样……
也许是她错了,当初就不该让姐姐留下这个孩子,可那样会不会太自私了?姐姐从前用长公主那烈药堕过一次胎了,再堕一次胎,会有生命危险的……生下来再杀了?更残忍,姐姐自己的意愿呢?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么?她不想留下孩子,是自己让她留下还殷勤地要照顾他么?如今是自作自受了?
郑媱并不知道姐姐的真实想法,尽管她口中说着不留,但眼底还是流露出了怜爱和不舍,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是公孙戾的儿子,可他也是姐姐的儿子,姐姐唯一的血脉了……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让他活着?她养育他,以后好好教他,不告诉他身世就行了,他会感恩的……
旁杂的念头在郑媱脑海里翻腾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官兵走近,不料那官兵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推搡到一边:“让开让开都让开!贴皇榜了!贴皇榜了!”
郑媱回过神,慌得过去抱起孩子,刚站起来又被蜂拥围来的百姓挤到一边去了。众人挤破了脑袋,争先恐后。“皇榜上都写了什么呢?”
“新帝才登基,朝里的大员换了一批,这是要招募人才呢还是什么?”
“难道是田亩改革?或者征税新规?”
众人的窃窃私语一一入耳,郑媱发了下呆,喃喃自语,“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皇榜颁的什么呢?也踮起了脚尖去看。前面全是人头,你推来,我搡去,争先恐后地要看皇榜。哪里看得清,罢了,看不到就不看了,听人议论好了。
“是皇帝寻人的。”有人说。
“寻公主生母?皇帝的女人流落到民间了……谁要是找到,岂不是走大运了?”
“公主生母、皇帝的女人长啥样啊?”……
“这皇榜昨天城东就贴出来了,能提供线索者可领,听说陛下派御前都指挥使带着一批禁军出来搜了,魏王这两日也在搜呢,昨天有个人领了皇榜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就是公主生母,结果带到魏王跟前一看,直接被魏王给扔牢里去了……”
“难怪这两日城里的官兵这么多呢?”“这都敢冒领,也是不想活了。”
“皇帝的女人果然姿色就是不一样啊,怎么会流落到民间呢?”
“听说原来在皇宫里作人质。”
“听说那对公主是这个女人在宫里生的,厉帝在位的时候……听说这个女人跟魏王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公主的爹是谁真说不清呀……”厉帝是公孙戾的谥号。
“皇室的关系一向不就乱得很么?厉帝的皇后听说还是兄弟的女人呢……这女人流落到民间要是又被流氓欺负了,这新帝还会要吗?”
“这女人本事不小,新帝的绿头巾戴得如此好看了,还对这女人念念不忘……这新帝也算有情有义。”
“姿色好,又会以色事人,看得我心痒得也想尝尝…”“做梦吧你……”
“这么久了没找着,指不定被不知情的抓回家当小老婆去了……”
众人唧唧喳喳、七嘴八舌地乱侃,郑媱静静地听着,攒动的人头间偶然看见画像上似曾相识的女人……哪里像目前蓬头垢面的自己呢?
现在的郑媱与皇榜上的美人判若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她,更不会认出她来。